朱雀门的铜钉映着朝阳,南清禾掀开马车帘,望着熟悉的飞檐斗拱微微出神。
阿桃早己扒着车窗欢呼,绣着金线麒麟的锦袍在风中扬起:“要见到皇舅舅和外公外婆啦!”
陆晗予扶着妻儿下车,玄色披风扫过汉白玉阶,腰间的虎符与佩剑随着步伐轻撞出清响。
宫道两侧宫娥屏息行礼,却被阿桃清脆的童音打破寂静:“桂嬷嬷!我给你带了江南的桂花糖!”
老嬷嬷红着眼眶接过油纸包,颤抖的手抚过孩子晒黑的脸颊。
“可算舍得回来了。”南清川笑着捶向妹夫肩头,却在看到陆晗予腰间挂着的、阿桃用柳条编的草环时顿住。
晚宴上,御膳房端上江南特色的莼菜羹。陆晗予替南清禾剔去蟹肉中的细刺,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泛红的耳尖。
烛火摇曳间,南清川举起酒杯:“敬这阖家团圆!”满殿觥筹交错,却掩不住角落里阿桃的笑声。
夜深人静,陆晗予抱着熟睡的阿桃走向寝殿,南清禾望着兄长与皇嫂在月下漫步的身影,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在想什么?”丈夫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熟悉的檀木香。
她转身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在想,无论江南多好,最安心的,还是有你的地方。”
陆晗予低头吻住她的发顶,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与宫墙内孩童的梦呓交织成曲。
月光如水,洒在重归的宫阙,将这份跨越山河的团圆,酿成最甜的蜜。
御书房的宣纸被惊落满地,南清川握着太医令的诊脉折子,指节泛白。
周明薇倚在门框轻笑,月白襦裙上的金线牡丹随着动作轻晃:"陛下这是吓傻了?"
她抬手抚过微微隆起的小腹,腕间玉镯叮咚作响,"还是说,您不愿当父亲?"
南清川猛地将人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发颤:"怎么不早说?晨吐那么厉害,为何瞒我..."
话音被她指尖轻轻按住,周明薇仰头望着他通红的眼眶,突然笑出声:"昨日才确诊,倒是陛下,奏折比我还紧张。"
寝宫内,沈芸白颤巍巍摸出个红绸包裹的长命锁,银铃在烛光下泛着柔光:"这是你幼时戴过的..."老夫人抹着眼角,"一转眼,也要当外祖父了。"
南清禾倚在陆晗予肩头,看着兄长小心翼翼给皇后揉腰的模样,打趣道:"当年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帝王,如今倒成了'妻管严'。"
陆晗予揽住她的腰,掌心贴着她腰间:"某人当年生产时,某人不也..."话未说完,被南清禾掐了一把。
阿桃举着新糊的兔子灯冲进来,却在看到皇后的肚子时突然噤声。
小家伙踮着脚凑过去,肉乎乎的小手悬在半空不敢落下:"姨姨肚子里,真的有小娃娃吗?"
周明薇笑着覆上他的手:"等小娃娃出来,阿桃可要当哥哥了。"
南清川突然蹲下身子,握住儿子的肩膀:"阿桃要乖乖的,帮父皇母后照顾弟弟妹妹,好不好?"
孩子重重点头,发间的玉莲蓬晃得清脆,惊得满室人笑意更浓。
夜色渐深,陆晗予抱着熟睡的阿桃走在回宫的长廊上。
南清禾望着兄长与皇后并肩而立的身影,月光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宛如一幅静谧的画卷。"你说,"她转头看向丈夫,"咱们阿桃会是个怎样的兄长?"
陆晗予低头吻去她眉间的忧虑:"定是像你一般温柔,又像我..."他突然凑近,"能护着想护的人。"
远处传来更鼓声,伴着宫中孩童的笑闹,将这份喜悦晕染得愈发绵长。
春夜的风裹着玉兰香溜进寝殿,南清禾倚在陆晗予怀里,指尖无意识绕着他衣襟上的盘扣:“阿桃总说想要妹妹,咱们...”
话音未落,陆晗予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烛火将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映得锋利如刃。
“不行。”他的声音冷得让南清禾一颤,低头便撞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记忆如潮水般将陆晗予拽回三年前的雨夜——产房内血腥味刺鼻,南清禾虚弱的呻吟混着暴雨声,他攥着被鲜血浸透的帕子,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
“你忘了那时...”他喉结滚动,指腹抚过她小腹上淡粉色的疤痕,“我守在你旁边,每一声痛呼都像剜心。”
南清禾这才惊觉,向来沉稳的将军此刻掌心都沁着薄汗。
她转身环住他的脖颈,在他眉间落下轻吻:“都过去了,如今太医院...”
“不够!”陆晗予突然将她压在软垫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我只要你平安。阿桃有我们便够,若你再受半点苦...”
他的吻落在她唇上,带着近乎偏执的温柔,“我定会恨自己一辈子。”
南清禾被吻得眼眶发烫,指尖插进他发间。
记忆里生产时,是他整夜未眠替她擦汗,是他抱着啼哭的阿桃红着眼眶说“只要你活着”。
此刻男人颤抖的睫毛扫过她脸颊,呢喃着“别再吓我”,原来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早己在他心底结下最深的疤。
“好,听你的。”她主动吻去他眼底的恐惧,掌心贴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窗外玉兰花瓣轻轻飘落,陆晗予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将余生所有的温柔都揉进这相拥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