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将事情都说出来,萧越洲仰着头笑了起来。
“狠心?”
“苏昭梨,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
“你心里只有林月,甚至带兵打仗都是为了让她能不受束缚不被人看轻。”
“而我算什么?”
“一个你哄她开心的工具。”
“你说帮我夺位,却总是让我等等等。”
“我怎么等?”
“我不像林月有你处处相护,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吗?”
“那是我害得吗?”
我冷眼看着萧越洲,抬剑对准他道。
“那些委屈苦楚,跟棉棉有任何关系吗?”
“你不把这一切怪在害你的人身上,却将矛头对准最无辜的棉棉。”
“萧越洲,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萧越洲看着我,出声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你故意装作被我骗过去,相信是萧越铭害死了林月帮我夺位。”
“其实只是想要亲眼看到我即将得到又失去。”
说到这里,萧越洲又满是希冀地看向我道。
“可阿梨,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我只是想用毒威胁她,没想到她真的死。”
“我们辛辛苦苦到了这一步,难道你甘心放弃吗?”
“父皇他已经不信你了,只有我在那个位置上,才能给你最大的利益。”
“还是你要再赌一次别人吗?”
我看着萧越洲,讽刺道。
“你错了。”
“我最信任的只有我自己。”
萧越洲变了脸色,他不可置信道。
“你要称帝?”
“可你是女子!”
“那又如何?”
我拿过士兵找到的玉玺,看向萧越洲道。
“这么多年,你们还不是活在我的庇佑下?”
“五皇子谋反,三皇子为护驾与皇上一同被刺死。”
“不过萧越洲你放心。”
“我不会杀了你,我会让你看着我是怎么享受你最想拥有的这一切!”
正如萧越洲说的那样,我是女子。
女子继位的确不容易,可活着更不容易。
在刀剑之下存活的,只有惜命之人。
我为棉棉办了丧礼,将她安葬在了我们一同种下的木棉树旁。
京城人都说我疯了,竟将坟墓安在府中。
可我知道棉棉不喜欢冷清,她活着便总嚷嚷要与我一起,我又怎么舍得她死后一人在那寂静山林之中。
萧越洲被我划烂脸,又断了手脚,几十斤的镣铐锁在他身上,日日待在地牢之中受着折磨。
他不甘心自己被困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总是嚷嚷着。
可他舌头被割掉,无人能听懂他到底说什么。
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之中,他最后选择生生绝食而死。
萧越洲死的时候,是一个冬日。
桃枝告诉我时,我恰好走到了一处水池旁边。
“这里,便是棉棉当初救下萧越洲的地方。”
“刚好也是一个冬日。”
“如今倒真是圆满了。”
桃枝低着头,小心翼翼问道。
“那他的尸体……”
我抬起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无端有些疲惫。
“一个废人,扔去乱葬岗吧。”
棉棉死后的第四十年,我晕倒在了朝堂之上。
醒来只见明黄色的床幔,皇太女瑜然伏在我床榻上,双眼通红。
“母皇,瑜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抬手抚摸着瑜然的头,轻声道。
“带我去城楼上走一走吧。”
纵使瑜然再反对,可架不住我的强硬要求,还是同我一起上了城楼。
我坐在窗子面前,看着脚下的每一栋建筑,细数来历。
学堂、医馆、算术楼……
那都是我按照棉棉曾经的想法,一栋栋建起来的,为的就是给天下女子多一条出路。
说罢,我又看向瑜然道。
“你还记得,我当初收你为义女时说的话吗?”
瑜然抹着眼泪,点了点头道。
“记得。”
“母皇您说女学中那么多的女子,我与林姨最为相似。”
我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的飞鸟道。
“你一直以为是长相相似,其实不是的。”
“我初见你林姨时,她也是同你一样,跟旁人争执为何读书还需分男女。”
“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在这个时代的女子也不必受限。”
“这条路很难,就像我当初封你为皇太女时,遭到群臣反对一样。”
“可瑜然,你最后还是皇太女。”
“这天下,最后也由你来继任。”
“所以不用怕,母皇已经为你铲除掉了那些障碍。”
“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只是还有一件事,母皇要拜托你。”
“在我死后,将我跟你林姨合葬。”
瑜然重重点头,哽咽道。
“瑜然,谨记教诲。”
我靠在椅子上,只觉得天边的飞鸟似乎离我越来越近。
白鸟落在窗边,发出耀眼的白光。
模糊之间,我似乎看到了棉棉冲我笑着伸出了手。
“阿梨,棉棉来带你回家了。”
我微笑着,努力地将手伸了过去,又在刹那间落了下去。
耳边似有哭声响起。
是谁呢?
我看着紧握着我手的棉棉,忽而一笑,这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