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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安静得令人心惊。
苟启顶着一脸唾沫面无表情。
比较起来，光秃的额头似乎也没那么难堪了。
田晶晶有些过意不去，小心问道：“要不你……喷回来？”
苟启面色阴沉，背转身去。
“你走吧。”
田晶晶说：“那至尚的融资请求……”
还有我的假发片。。
苟启回到桌后，冷冷道：“等通知。”
田晶晶说：“我们不能再等了。公司账上的钱只够我们撑一个月。”
苟启面露讽意，“既然是创业公司，上轮融到的钱用掉一半的时候，就应该启动下一轮融资了。一个公司只有账上有钱才有资格讲价。你们姬总连一点最基本的商业常识都没有。你跟着他干，能有前途？”
田晶晶皱眉。
“我们是被厉英豪忽悠了。至尚很早就启动B轮融资，也跟豪宇投资签了投资框架协议，没想到到了约定的打款期限，豪宇忽然注销……”
苟启打断，“你们跟豪宇签协议，连背调都没做吧？东宁毗邻省城，投资公司不少，做科技首投的更多。天启就是！早期融资不来找我，等出了问题才来求救——知道这么做的结果是什么吗？”
他说到这里，身体前倾，语气变得危险又暧昧。
“——就是你们会被人压价。压得死死的。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田晶晶咬住嘴唇。
她说：“周五晚上，好几位省城投资公司的领导都在。我当时……有点喝醉了，没来得及要联系方式。启总，您能不能把他们的微信给我？”
苟启说的问题，她当然想到了。
只找天启一家融资，那么话语权都在天启，必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有广撒网，多接触潜在买家，才有可能拿到好价格。
可苟启干脆拒绝，“不行。”
田晶晶问：“为什么不行？”
苟启歪起脑袋，轻佻道：“因为……我喜欢看你不爽。”
那张脸太欠抽，让田晶晶一下想起了十年前的高中时代。
-
那个阴魂不散、一肚子坏水、最爱恶作剧的二世祖，以捉弄别人为乐。
每每恶作剧得逞，就是这副欠欠的表情。
田晶晶好好地走路，他会突然出现，张开双手一脸坏笑挡她的路。
女生往左，男生也往左。女生往右，男生也往右。
女生急了，“你干嘛！”
男生戳自己的脸，“亲我一下，就让你走。”
田晶晶做值日，在班级门口检查校服。遇到没穿校服的苟启，田晶晶低头记录，“没穿校服，扣分。”
苟启抓她的笔说：“我穿里面呢。”
田晶晶说：“穿里面就是没穿，扣分。”
苟启大声说：“穿在里面就是没穿。那你内裤穿里面就是没穿内裤。脑子长脑壳里就是没长脑子。”
班里一阵哄笑。
到底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哪里开得起这样的玩笑？脸一下涨红。
田晶晶交作业，发现自己的作业本不翼而飞。
左找右找，急得都快哭了。
苟启忽然出现，手中高扬她的作业本，坏笑说：“说谢谢就还给你。”
“还我！”
田晶晶踮着脚去抢作业本。
她往左，苟启往右。她往右，苟启往左。
十六岁的少年，身高突飞猛长，高过女生一个头。
苟启举着作业本，低头看女生，得意洋洋，“你好矮。”
一首到田晶晶掉眼泪，苟启才把作业本还回来。
一看作业本，满是古灵精怪的涂鸦。
还有。
还有上课回答问题，忽然被人抽了椅子，摔得屁股生疼；
将近放学被关女厕所，被关器材室，等到半夜父母找来；
放学路上被小混混打劫，交出所有零花钱才免于挨揍；
被告知堂妹田野雨夜闯入深山，为了找妹妹落崖掉进山沟，九死一生回来，发现堂妹根本没去山里……
肇事者一脸无赖地告诉她：“这就是你得罪启少的代价。”
一桩桩，一件件，成为青春岁月被尘封的过往。
少年时代的往事，成年人看只会觉得不值一提。
甚至，在校园言情里，这样男生欺侮女生的情节，还会让女生们心生欢喜嗷嗷尖叫。
可是，当时的田晶晶刚刚经历家庭变故。她受的伤害是真实的。
这样的恶作剧——凭着金钱和权势，凭着发育的优势，令她当众受辱被同学取笑——不就是霸凌吗？
所以，当苟启黑进学校的广播系统，在周一全校集会上抢过校长的话头，当着全校的面大喊：“田晶晶，我爱你——”
田晶晶的反应，不是感动。
当各种异样的目光齐齐将她笼罩，她心里甚至没有一点波澜。
脑海里只有一个词：傻逼。
而当一身骄傲的少年将她堵在墙角，半是威逼半是哀求：“我那么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一下好不好？”
田晶晶这样回答他。
“我永远、永远，不会喜欢你。”
-
隔了十年的如今。
田晶晶轻轻启齿。
“你真是——一点没变。”
她的眼神又凉又狠，透出一股子恨意。
不。那甚至不是恨意。
是蔑视。
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无所畏惧的蔑视。
苟启被那眼神震慑住了。
十年前，每次被欺侮，少女将哭未哭小脸通红。
可她不再是十年前那个任由人欺负、无从反抗的小女孩，不再是校园里那个手足无措、只想息事宁人的好学生，不再是那个只能等着被人拯救的小公主。
此刻，最后一抹残阳向西面慢慢退让，黑色的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
明明是粉色的衣衫，忽然被光影染成腥红的血色。
失去刘海的额头洁净宽广。
她的面颊挺拔清冷，眼神寒冷如冰。
苟启忽的一凛。
不是，不是十年前他认识的小女孩。
“非要挡我的路是吗？”
她像他一样歪斜着头，嘴角勾起一道蔑笑，“那我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