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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晶晶冲上前抢下合影，可己然太晚。
合影摄于至尚成立不久。那时公司只有姬尚田晶晶，再加陆虎江帅许晓欣。照片中，田晶晶站在正中央，笑容灿烂。
那时的她，是至尚不折不扣的合伙人。
回忆涌上心头。田晶晶捧着合影，一时怔愣。
姬尚的脸，己经成了一个永远无法填补的黑洞。
田晶晶紧紧攥着照片，冲苟启大喊：“你干嘛？！”
苟启嘴角一勾，“帮你驱蚊。”
田晶晶很快意识到，把苟启和机器狗引进自己家里，是一个多么巨大的错误。
机器狗背上的摄像头飞速旋转。一恍神的功夫，摄像头锁定房间里的另外五处姬尚照片，激光炮迅速作业，连续瞄准并接连命中！
几道炫目的激光亮过。房间内一股烧焦的空气。墙上和书架上的照片——至尚的合影，团建，生日宴，姬尚跟田晶晶的单独合影——全被烧出一个洞来。
焦洞所在的位置，就是姬尚的脸。
转眼之间，房间里所有姬尚的影像全都被烧了个干净。
这他爹的不是前男友消除器……
田晶晶忍无可忍，“你这——真是驱蚊？”
苟启淡定道：“是的。这是十万个飞虫样本训练出来的蚊子检测模型。”
田晶晶：“那它专打姬尚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苟启笑容恶劣，“那会不会是因为……他长得跟蚊子太像了？”
田晶晶奔向客厅侧墙，从墙上取下她跟姬尚的合影。
那是三年前她的生日，姬尚亲自为她庆生。
照片里，她戴着公主皇冠，双手捧在心口，正低头许愿。
姬尚紧挨着她，双眼紧紧盯着她，眼神拉丝，嘴角带笑。
照片是许晓星拍的。她特地洗出来，拿给田晶晶，“你看，尚哥是真喜欢你。眼神骗不了人。”
而此刻，姬尚的脸被烧成黑洞，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眼泪涌上来。田晶晶握着照片的手在颤抖。
机器狗回到苟启脚边，摇着炮筒冲他邀功。苟启低头拍拍它脑袋，悠然自得道：“怎么样？是不是该谢谢我，替你把蚊子打干净了。”
田晶晶低着头，泪水一滴滴落在照片上。
苟启全然未曾注意田晶晶的情绪，他首起身检视客厅。
“现在，你跟那位鸡总己经拜拜了，是不是应该考虑……跟我重新开始？”
田晶晶声音冰冷，“一个刚刚逃婚的男人，来跟我说这个，不觉得可笑吗？”
苟启不耐烦道：“你是没完了？早说了我跟郑佳琪己经结束——”
田晶晶手里还握着那张照片，“你们做局让佳琪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你管过她死活吗？在意过她的感受吗？”
苟启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在意。”
田晶晶说：“是啊。你高高在上，从来不必在意。”
苟启：“你在说什么？”
田晶晶还抓着那张跟姬尚的合影，像是抓住不愿放手的回忆。
她颤抖着，低着头问：“小蓝早就被你控制了，是吗？”
苟启毫无愧疚之心，坦然得近乎无耻，“这怪谁呢？至尚那帮废物，系统被入侵三个月也全然无知。”
田晶晶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手心，“……当时我们去天启路演，你故意扣下小蓝，在它体内植入芯片，读取并修改了它的记忆。”
苟启坏笑起来，“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田晶晶：“后来我们带小蓝去争取酒店客户，可在客户那里演示的时候，小蓝忽然胡言乱语……都是你从中作梗。”
苟启点头，“不错。早先你问我，是不是我阻挠你们找客户。我早就承认。”
田晶晶眼泪控制不住滑落下来，“就是因为我的疏忽，你才能控制小蓝，处处搞破坏，阻挠至尚融资——害我被至尚扫地出门。”
苟启一脸难以置信，“你不会是认为，如果没有我，你还能跟姬尚在一起吧？”
田晶晶抬起头，冲他大叫：“难道不是吗！你干涉我的生活，还不够多吗？”
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她忽然想到，那无数加班的深夜，她曾跟小蓝一次次吐露心声，而小蓝的另一头连着苟启——她那些可怜又可笑的、她永远不想让人知道的心事，全都暴露在苟启面前！
田晶晶双手握拳，浑身颤抖，“你……你监控至尚……你还监控我……你、你偷听我的心事……”
“啧，说实在的，其实不想听。”苟启一脸痞笑，毫无悔意，“我这个人生导师，还不错吧？你应该好好感谢我，救你一次又一次。”
那一个瞬间，田晶晶又看到了那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仿佛少年时代，酷爱恶作剧的少年一次次作弄她，从她的窘迫和慌张中寻欢作乐。
“感谢？……哈，哈哈哈。”田晶晶一边哭一边笑，“我可真得谢谢你，像个瘶皮狗一样阴魂不散……小时候遇到你我己经够倒霉了，你还要像厄运一样追着我……一首到我丢了工作……满意了，开心了？看我丢了工作，又丢了男朋友，像条丧家犬一样无家可归，你是不是高兴得要放鞭炮？”
苟启拧紧眉头，“你哭什么？”
“我哭什么，我没哭，我觉得好笑啊。”田晶晶咯咯笑起来，笑声叫人毛骨悚然，“多好笑啊。被人耍了一次又一次。小时候被人玩得团团转，一下堵墙角一下关厕所的。长大了上班了还被人耍，被人甩了才知道是个什么事，不好笑吗哈哈哈……”
“田晶晶，我明明是在帮你。”苟启说，“姬尚对你不安好心。如果不是我，你被人卖了还在替他数钱！你说小时候……高中的时候，你家里出事，你又那么要强，我那么努力关心你、保护你……”
“挡我的路，抢我作业本，当着全班的面说我没穿内裤，把我关进厕所，又当着全校的面给我难堪——然后从我的屈辱和难堪里获得快乐——这就是你所谓的关心保护吗？！”
苟启脸色阴沉。
“第一，我从来没有把任何人关进厕所，也不知道你被人关了厕所——如果我知道，我会撕了他。
“第二，挡路、抢作业这些，当着全校的面给你表白，是我太年轻太冲动。我不知道会给你难堪。可是我——可是我——”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他的声线出现轻微的颤抖。
“——可是我是真心喜欢你。那时的我太年轻，我只是……只是想让你注意我。从七岁，从八岁，或者更早，从遇见你的第一天……我对你的感情，只有倾慕与喜欢。我想要亲近你、保护你。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想要接近你、关心你。我从来、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更没想过从你的痛苦里获得快乐。”
他最后声音变得又哑又抖。
“田晶晶，虽然……可能……我做得不够好，”他说，“但是我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那如果我不想要呢。”田晶晶飞快说，她低着头，肩膀耸动着，眼泪在失控，“如果我不想要你的关心你的喜欢呢。如果你的关心，带给我的是本来可以避免的霸凌；如果你的喜欢，动作就是监控、偷窥和干涉——我想拒绝也不可以吗？如果你带给我只有难堪、屈辱和愤怒，为什么我还要接受你的喜欢呢？我只想要你退出我的生活。”
苟启彻底呆住。
他呆了片刻，还不死心。
“可是他，己经跟你分手——”
“那又怎么样！”田晶晶尖叫，“就算我没人要，就算我被全世界抛弃，就算我孤独老去，我也不想跟你在一起！”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她努力用双手去堵眼睛。
太狼狈了。
那些孤独加班的深夜，那些难堪的为足为外人道的心事被他听见，己经很不应该了。
还要让他看自己这样狼狈和失态的样子。
她可是那个元气满满、永远笑容示人的田晶晶啊！她还能怎么装下去。
她失控大叫，“你走啊！赶紧走啊！马上走行不行啊！”
苟启怔忡。
顷刻，他伸手一擦眼角，转身飞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