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由系统主导、毕云涛承受的惨烈净化,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
当最后一丝阴冷污秽的魅魔之力残余被强行抽离、在毕云涛意识中焚烧殆尽时,如同退潮般,那汹涌灌入他脑海的、属于心海的滔天负面情绪风暴——那令人窒息的羞耻、冰封的绝望、蚀骨的自我厌弃——也终于开始减弱、平息。
【净化完成度:98.7%。目标个体‘珊瑚宫心海’精神污染指数降至安全阈值以下。残余魅魔之力己清除。】
【警告:宿主精神负荷过载,意志力严重透支,建议立即进入深度休眠…强制休眠程序启动倒计时:5…4…】
系统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钟声,在毕云涛几乎被碾成齑粉的意识中响起。
他眼前阵阵发黑,全身的力量如同被瞬间抽空,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压制着心海的身体沉重如山,意识正不可抗拒地滑向黑暗的深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模糊地看向身下的人。
心海不再挣扎,不再尖叫。
她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
那双曾经被绝望冰封、被混乱占据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如同暴雨冲刷后的深海,虽然依旧残留着惊涛骇浪后的疲惫与脆弱,但深处那标志性的、属于“现人神巫女”的清明与深邃,如同穿透云层的星光,正一点点艰难地重新凝聚。
她的眼神不再空洞,不再麻木。她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了毕云涛近在咫尺、因承受巨大痛苦而扭曲、布满汗水和血污(被她抓伤)的脸上。
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劫后余生的茫然,有目睹毕云涛惨状的惊悸,有对昨夜今晨混乱记忆回溯的痛苦,但最终沉淀下来的,是一种极其缓慢滋生的、沉静的审视。
【3…2…1…强制休眠启动…】
毕云涛眼前彻底一黑,沉重的头颅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如同被切断提线的木偶,重重地压在心海身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滚烫的额头依旧抵着她的额角,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声,以及系统休眠后留下的死寂。
心海没有动。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承受着毕云涛身体的重量,感受着他额头传来的、渐渐冷却的温度,和他微弱却依旧存在的呼吸拂过皮肤的触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晨曦的光线在地板上缓缓移动。
昨夜被魅魔之力支配时那些混乱、羞耻、充满侵略性的画面碎片,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她刚刚恢复清明的意识。
被强行压制在地的屈辱感,那抹刺目嫣红带来的巨大冲击和绝望,以及最后…毕云涛破门而入时那不顾一切的疯狂,他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却死死压制她、嘶吼着“把它给我”时那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带着尖锐的痛楚,冲击着她的心房。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眼角再次无声地滑落一滴泪水。
这滴泪,不再仅仅是羞愤和绝望,更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复杂到极点的东西——对失控自我的恐惧,对毕云涛所受痛苦的震动,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悸动。
不知过了多久,心海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深海般的眸子里,所有的混乱和脆弱都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磐石般的冷静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决断力。
属于海祇岛领袖的意志,正在这片情感的废墟上,重新建立起坚固的堡垒。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从毕云涛沉重的身躯下挪动出来。
每动一下,全身的酸痛都在提醒她昨夜的疯狂和挣扎。
她站起身,低头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衫,看着地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的毕云涛,看着他手臂上被自己抓出的血痕,还有他唇边干涸的血迹。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床单上——那抹刺目的嫣红依旧在那里。
但这一次,她没有崩溃,没有逃避。她强迫自己走过去,蹲下身,伸出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检查那抹红色周围的痕迹。
昨夜混乱的记忆碎片,在清明的意识下重新排列组合。
她想起了被毕云涛压制时,自己绝望的挣扎扭动,身体曾重重地撞在床沿某个坚硬突出的木雕装饰上…
当时似乎有一瞬间尖锐的刺痛从大腿外侧传来,但立刻被更强烈的混乱欲望和后来的绝望所淹没…
她的手指缓缓移动到自己的大腿外侧,在寝衣下摸索。
指尖触碰到一处己经结痂、但依旧能感觉到微微肿痛的细长伤口。位置…和床单上那抹嫣红的位置,隐隐对应。
真相如同冰冷的清泉,瞬间浇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火焰,却也同时冲垮了那座因误会和绝望筑起的、名为“失贞”的沉重枷锁。
不是失身…是挣扎时被木刺划伤留下的血迹。
巨大的释然如同退潮后的沙滩,瞬间席卷了她,带来一阵虚脱般的眩晕。
她踉跄了一下,扶住床沿才稳住身体。然而,释然之后,却是更加汹涌的、如同海啸般的愧疚和复杂情绪!
她误会了他!用最深的绝望和最恶毒的抗拒伤害了他!
而他…在她被魅魔之力控制、做出那些不堪之事时,却用尽一切方法守护她的底线;在她因误会而崩溃自戕时,他不顾自身安危破门而入;在她精神污染最甚、几乎要将他一同拖入深渊时,他承受着撕裂灵魂的痛苦,替她承担、替她净化!那句“把它给我!”的嘶吼,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毕云涛昏迷中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眉头紧紧蹙起,似乎在承受着净化带来的精神余痛。
这声闷哼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心海的心上。
她看着地上这个为了她几乎丢掉半条命的男人,看着他即使在昏迷中依旧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看着他身上那些因她而留下的伤痕…
昨夜被他压制在地的屈辱感,此刻被一种更沉重、更复杂的东西所取代。
那不再是单纯的抗拒,而是混杂着感激、愧疚、震动,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尚未厘清的、如同海雾般朦胧的牵绊。
她慢慢蹲下身,跪坐在毕云涛身边。冰冷的手指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小心翼翼地拂开他额前被汗水浸透的乱发。
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和因痛苦而绷紧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