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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胡桃”这个名字，毕云涛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深潭。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愧疚、思念、还有一丝被现实狠狠拉扯的痛楚——猛地涌上心头，几乎让他窒息。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荧探究的目光，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解释？他连自己为何站在这里都理不清头绪。
荧的观察力何其敏锐。毕云涛那一瞬间的僵硬和闪躲的眼神，以及他此刻糟糕透顶的状态，都让她心中疑窦丛生。
这绝不是她印象中那个在璃月港偶尔能见到、虽然总被胡桃“折腾”得够呛但精神尚可的毕云涛。
他像是经历了某种巨大的变故，灵魂都受了重创。
“你没事吧？”
荧的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真诚的关切，“刚才那阵雷……你也看到了？离岛这边人心惶惶的。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需要帮忙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她瞥了一眼周围依旧沉浸在不安中的人群，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对呀对呀！”
派蒙也用力点头，飞到毕云涛面前，小手叉腰，“看你这副样子，肯定没好好吃饭！派蒙知道离岛有家乌有亭，烤鱼可香啦！或者……呃，你现在是不是想吃点清淡的？”
她难得地体贴起来，但依旧不改吃货本色。
面对荧和派蒙纯粹的关心和熟悉的“吵闹”，毕云涛混乱的思绪仿佛被投入了一束微光。
她们的出现是如此突兀，又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正常世界”的气息，与他刚刚经历的深渊恶意和神之威压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我……”
毕云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努力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几乎算不上的笑容，“没……没事。谢谢。只是……有点累了。”
他试图表现得正常一点，但那深陷的眼窝、毫无血色的嘴唇，以及眼神中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惊悸，都让他的“没事”显得毫无说服力。
“在稻妻遇到你们……真巧。”
他转移了话题，声音依旧低沉，“你们……也是为那道奇怪的雷来的？”
他问出口，心中却隐隐觉得，荧出现在这里，恐怕绝非偶然。这位旅行者的脚步，似乎总是踏在风暴的中心。
“是呀是呀！”
派蒙立刻抢答，小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那道雷好可怕！黑漆漆的还带着红色！感觉比将军大人……呃，比平常的雷凶多了！
整个稻妻城都震动了！荧觉得可能跟深渊有关，我们就赶紧从神里屋敷那边赶过来了！刚到离岛就听说雷劈在东北边的海岸了！”
荧点了点头，肯定了派蒙的说法，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毕云涛：“你呢？毕云涛，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胡桃呢？她没跟你一起来吗？”
她再次提到了胡桃，带着一丝自然而然的疑问。
在她的认知里，毕云涛和胡桃几乎是绑定在一起的，尤其是在经历了漩涡魔神和部分琐事那些事情之后。
毕云涛独自一人出现在如此遥远的稻妻，还这副模样，实在太反常了。
“胡桃她……”
毕云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那个活泼跳脱、总能用各种“往生堂优惠”把他弄得哭笑不得的女孩……
那个穿越之后的照顾、带来光与喧嚣的女孩……那个他孩子的母亲……如今却在璃月，独自承担着一切。
巨大的愧疚和思念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堤坝。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所有关于胡桃、关于孩子、关于他为何离开璃月的原因，都沉重得无法宣之于口。
尤其是在这刚刚经历了神明注视、深渊显现的离岛街头，在荧和派蒙这纯粹的关切目光下。
“……她在璃月。”
最终，毕云涛只能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避开了荧清澈的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用力握拳而指节发白的手掌。
荧和派蒙都愣住了。毕云涛的反应太不对劲了。
提到胡桃，他非但没有往日的无奈或宠溺（虽然经常被胡桃气得跳脚），反而像是触碰到了最深的伤口，痛苦、愧疚、逃避……种种复杂的情绪几乎要从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溢出来。
派蒙飞到荧身边，凑到她耳边，用自以为很小声（其实毕云涛也能听到）的声音嘀咕：“旅行者，他……他是不是和胡桃吵架了？闹得很凶的那种？
不然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还……还哭丧着脸？” 派蒙的小脑瓜里，只能想到这种程度的“大事件”。
荧没有回答派蒙的“小声话”，她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毕云涛的状态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这绝不仅仅是身体虚弱的问题，更像是……心死了大半。
再联想到刚才那道诡异的深渊雷霆和稻妻现在微妙紧张的局势……
“毕云涛，”荧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发生了什么，你现在需要休息，也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离岛现在也不太平。
跟我们走吧，先去乌有亭坐坐，或者找个安静的地方。你需要吃点东西，也需要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上前一步，虽然没有首接触碰，但姿态己经表明了不会轻易让他独自离开。
毕云涛看着荧那双充满坚持和关切的琥珀色眼眸，又看了看旁边虽然满脸困惑但也努力表现出“我很可靠”模样的派蒙。
一股暖流，混合着更深的疲惫和酸楚，涌上心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在经历了心海那沉重如枷锁的承诺、深渊的恶意低语、神明的冰冷审视之后，这份来自旧识的、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关心，竟显得如此珍贵，又如此……让他感到自惭形秽。
他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好。”
命运的丝线，在鸣神岛这片被雷暴和未知阴影笼罩的土地上，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将不同轨迹的人悄然系在了一起。而深渊的暗流，仍在无声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