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义庄门前晨雾未散，文才抱着个油纸包冲了出来。
“师父，这是我连夜蒸的馒头，你和易衍带着路上吃。”
秋生也是将一个药膏递上。
“师父，这是我姑妈研制的清凉膏和驱蚊膏。
一个白天涂可以防晒防中暑，一个晚上涂可以驱蚊安神。”
九叔整理包袱的手一顿，说好了不必送行，也不必折腾，这两个兔崽子就是不听。
可这种“忤逆”却是最触动人心的。
易衍低头检查浮空车，假装没看见车窗倒影里九叔抹眼泪的动作。
“有小易的车在，此去不过月余，别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九叔弹了弹衣袍上文才拥抱九叔时留下的鼻涕，随后抬脚踹在秋生屁股后面。
“秋生，前两天偷我大洋的事，回来再算账。”
秋生挠挠头不敢言语，转而对易衍说道。
“一路顺风，兄弟！”
易衍看了看二人，反手掏出两个银色密码箱。
“纳米战斗服，一人一套，里面还有几枚护身符和桃符。
你俩只要不作死去招惹厉鬼，恶鬼以下毫无问题，任家镇驱鬼大师就是你俩了。”
两人闻言喜不自胜，看着密码箱眼冒星星。
九叔见状皱了皱眉，终究没说什么。
浮空车发动机轰鸣声里，秋生文才的声音响起。
“师父、易衍，一路顺风，保重啊！”
“行了，回去吧，我不在的日子要好好练功。
每日别忘了给祖师爷上香，一个月后我就回来了。”
九叔的声音逐渐减弱，乃至消失。
此时任谁都不知道，这一去就是一年多才能再次相逢。
……
从岭南到塞外的漫长旅途，需要途经湘西密林、中原官道、戈壁荒漠。
才能最终抵达水草丰美的敕勒川草原。
其实两地距离也不过两千多公里。
按照浮空车在天上首飞的情况来看，不眠不休一天时间足矣。
两天可以包个来回。
但是这一路向北，其中肯定途经不少九叔同门师兄弟，甚至是一些朋友的道场。
自然得去拜访一二，维系一下感情。
所以一个多月是基本的需求，要是换做九叔以前，一趟没三个月都搞不定。
行至湘西地界，暮色降临。
就在易衍和九叔打算找个地方搭帐篷睡一宿时，山坳荒野里突然飘来酒香饭香。
搜寻片刻，一间客栈就那么孤零零屹立在山脚之下。
客栈木门上贴着副褪色的对联。
上联“日过阳关三千里”，下联“夜渡阴河八百桥”。
横批歪歪扭扭写着“生人勿近”。
“这地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会有客栈？”
九叔的桃木剑在包袱里轻轻震颤，剑柄上缠绕的铜钱串泛起微光。
这是在预警，越是靠近阴邪之物，反应便越明显。
九叔抬头看了看天色，皱起眉头。
“未到子时，客栈居然开了。”
易衍凑近九叔低声道：“这是赶尸客栈吗？”
九叔点点头没有说话，因为此时木门“嘎吱”一声自己开了。
出来一个驼背老人，穿件洗得发白的靛青长衫，笑起来露出两排发黑的牙齿。
“客官可是要投宿？”
沙哑的声音从老人口中飘出。
“小店虽说偏僻，却管够热酒热饭，肉是山里猎户刚送来的，方圆三十里独一份。”
九叔冷哼一声，似笑非笑道：
“你这老家伙在这守门不懂规矩，哪有出门迎客的道理。”
驼背老人脸色不变，依旧十分淡定的模样。
“规矩又不能当饭吃，不害人就行。”
“但我们不是走脚的，犯忌讳了。”
“只要你们有钱就行，我一个老妖还怕犯忌讳？”
易衍笑了，第一次见到如此猖狂不怕道士的妖。
没错，面前出现的驼背老人不是人，而是妖，一头上了岁数的鼠妖。
只是不知道为何一头起码是大妖级别的鼠妖会沦落到来这看门。
但它敢做，易衍和九叔两人就敢住。
“请进！”
客栈内比外头更暗，煤油灯在风里忽明忽暗。
还有一股子陈年老酒混着香灰的味道扑面而来。
大堂摆着三张松木桌，桌边坐着几个一身宽大黑袍的人。
个个垂头扒饭，筷子碰着粗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没一人抬头说话。
易衍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衣服，上面绣着细密的镇魂纹，裤脚三寸处还缠着三缕红绳。
这是湘西“走脚”的规矩，赶尸人才会有此打扮。
“住店规矩三条。”
老人看了一眼东张西望，完全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易衍，说道：
“第一，夜里不管听见什么响动，最好别开门。
第二，遇到什么人都别交谈。
第三……”
他忽然盯着易衍笑了笑。
“这位年轻人要是起夜，最好在房间里解决，千万不要好奇跑到后院去看，那里是喜神待的区域。”
喜神就是赶尸人赶的尸，为免晦气叫做喜神。
九叔点点头：“放心吧，你懂的规矩我们懂，你不懂的规矩我们也懂。”
老人也不恼，眼前这道人实力不一般，见到自己没有喊打喊杀己经算是好的了。
“今晚正巧有趟‘货’要走，夜里窗闩得插紧喽，山里夜风冷，怕惊了客官好梦。”
这时后院传来竹竿折断的声响，易衍探头望去却啥也看不到，只听得一阵的低声嘟囔。
“莫急莫急，天亮就到家了。”
九叔一把扯过易衍，免得让这好奇的小子冲撞人家。
易衍和九叔是共用一个房间，刚到房间里就听见窗外传来“噗噗噗”的跳跃声。
打开窗户往外一看，月光下几道罩着黑袍，绑着红绳的身影。
在赶尸人引魂铃的指引下，一蹦一跳离去。
“九叔，原来这湘西的赶尸和茅山的赶尸完全不一样啊。
他们没穿清朝的官服，都用竹竿连在一起呢。”
九叔的桃木剑“唰”的一声钉在房门上，剑身泛着微光，将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生生截断。
“那是自然，每个地方有他们自己的特色和方法，尤其是这种道徒境的赶尸人，手段更是繁杂。”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西声低沉的铜锣响，惊起一片夜鸦。
“又有赶尸的来了，嘶……好重的煞气。”
易衍的耳目瞬间启动，连忙看向远处
只见二里地外的山路上，十几道灰蒙蒙的气息正以诡异的跳跃节奏移动。
每道身影都贴满符箓，腰间都系着黑绳，脚踝处的脚铃还叮叮作响。
“凶尸赶……己经子时了，再赶就出事了。”
九叔看了看天色，再看了看外面不停蹦跶的赶尸人说道。
“行了，睡觉吧，跟我们没有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