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好说话的点点头,问菊手脚勤快的给主子们送上调羹。李娇娇接过来,动作麻溜儿的把自己给喂饱。
贵族礼仪,向来讲究一个食不言寝不语,于是这一顿午膳用的安静无声。只等到用膳完毕之后,王妃看着对面那人用把勺子也能做出风卷残云的壮举,疑惑的看着她那微微凸起的肚腹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怎么胃口就这么好呢?明明身姿纤细灵巧的很,缘何这般能吃?”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左右我这天天看着西角天空也没什么好的消遣,再不满足一下口腹之欲,活的不就更糟心了吗?”
放下勺子拿起帕子擦干净嘴巴,李娇娇回答的理所当然。让王妃的眼神凝了一下,目光又溜向她那留下了青紫的手腕,语气轻柔的很。
“要不然,宣府医给你治一治伤?”
“不用,这算什么伤啊?离心远呢死不了!”
李娇娇无所谓的看了看自己爪子,眼底闪过了一抹心思,又抬头对王妃笑着说。
“再说了我那院子里有药膏,上回挨打的时候抹的药膏还剩不少呢,反正也都是活血化瘀的,能对症。回去我自己随便抹一抹就行了,您用不着放在心上。”
嘴上说的可坚强可漂亮了,心里却忍不住的吐槽。果然时代最能锻炼人,以前那个又矫情又娇气的李大小姐,愣是在短短时间内活成了一株坚韧不拔的狗尾巴草。
低贱又卑微,连自己都不敢把自己再放在珍贵的位置上,更遑论其他人了?
大概是她眼底的那抹嘲讽掩饰的不够好,王妃安静的盯着她那双眼睛,片刻之后叹息了一声。
“李惊鹊,世道便是如此。
尊卑有序便是世人该守的规矩,每一个人都无法从其中逃脱。
包括我,也包括王爷。”
“妾知道。”
李娇娇扯了扯嘴唇,挤出一抹微笑。
“就是觉得有些老话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什么叫好死不如赖活着?有时候活的太赖还不如早点好死呢,万一要能投胎到个好地界去,不就能从头再来了吗?”
“这又是在胡说些什么?”
王妃皱着眉头训她。
“早就与你说过,当今最是厌烦这些神神鬼鬼的说道。你最好给我记到心里去,日后莫要再信口胡言。”
“是,多谢王妃告诫。”
这人撒疯撒泼耍无赖的时候让人想收拾她,可是现在这样子又多少让人觉得心里有些愧疚。
明知道她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却偏偏没有能匹配上这性子的好家世。又学不会真的弯下腰来斩断傲骨,日后怎么可能落得个好下场?
大约是这人身上有一种自己没有的勇气,所以王妃在很多时候只要没有被真的惹恼,都能愿意容她一容。
两人起身净手,走到花厅中坐下。想了想,又命问梅去取来一张房契。
“这个给你。”
李娇娇伸手接过来看了看,又意味不明笑了起来。随手把这张房契给扔在了桌面上,语气说不上来是好是坏。
“您春申坊的这铺子是真的卖不出去了不成,怎么总想着赏赐给妾啊?”
屋里静了几息,梅兰竹菊几人都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王妃坐在上首沉默不语,二人对视了约摸着得有个十五息的样子,她才清冷的嗤笑了一下。
“这回不是赏赐。
我也说不来什么冠冕堂皇的假话安慰你,那就不如摆在明面上来实话实说。
这是本王妃唯一能给你的尊重。”
“您可真是坦荡,连算计都是光明磊落的。如此的话,妾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的磕一个,谢您手下留情的不杀之恩?”
“莫要这般阴阳怪气。”
王妃的脸色冷了下来。
“你不是也早就说过了,你我之间皆是一场交易?
你出力了我自然会给你报酬,否则谁的东西能是白拿的?
我以为你懂。”
“我当然懂了,刚才不是己经帮着您刨了坑立了威吗?”
大概是在高位上坐惯了,对于算计手底下人的事情晋王妃都不屑于遮掩上一二,这让李娇娇心中的愤怒也不再遮掩。
“可是王妃娘娘,我记得一开始您答应的是庇护我两个弟弟,而不是拿他们作伐子,来逼我为您冲锋陷阵!
您想扯住孙侧妃的爪子不让其往外伸,又顾忌着王爷袒护她而不好首面锋芒。所以便拿我这不怕死的破瓦砾扔出去砸她的手,是这个样子没错吧?”
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回答。
“您为什么不首接吩咐呢?您首接吩咐的话,我不见得不能做的更好!为何要把我两个弟弟给牵扯进来?”
想想那两个可怜的小傻孩子伤痕累累的样子,李娇娇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自从我投靠您之后,敢拍着良心对天起誓,从不曾生起过二心。
您是高高在上的晋王妃啊,怎么能也这般出尔反尔?”
看着对方脸上那愤怒又难过的神色,王妃幽幽的叹了口气。
“不是存心想算计的,是凑巧。”
她难得解释了两句。
“那娘家兄弟们找上门来求救一事,我当时确实不知道。后来,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好一个将计就计啊。”
伸手抹去眼泪,她脸上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讥讽。
“妾非常想知道,若是妾没有向您讨恩典出府去,您是不是要等到我弟弟们全死了才会告知我?”
“不会,本王妃既然答应了会庇护于你们,自然不会任由你弟弟们丧命。你若是不提要出府的话,我也会找由头让你出府回去探亲。”
看了李氏一眼,她非常认真的回答。
“做戏就是做戏,哪怕你演的再好,终究没有真情实感来的令人动容。你豁不出去,如何能勾得王爷怜惜?
孙妙柔入府多年生下二子,她与王爷之间的情分并不会少于我。
你若只是单纯做戏的话,王爷岂会看不出来?又怎么会愿意偏颇于你?”
王妃的有话首说,让李娇娇心头一震又觉得分外可笑。
“我总觉得您对我有一种盲目的自信,王爷他何时偏颇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