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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金属卡扣被粗暴地解开，下一秒，楚齐没有犹豫，他将鹰山仁腰间的驱动器一把扯下。
驱动器被随手扔到一旁，撞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滚落在布满裂痕的地砖上。
Amazon驱动被强行解除。
随着失去驱动器的控制，鹰山仁体内的Amazon细胞开始迅速收缩变形。
狰狞的外骨骼逐渐溶解，锋利的利爪和獠牙消退，绿色的复眼褪去。
数秒后，他彻底恢复人形。
但，即便恢复了人类外表，他的处境也没有丝毫好转。
楚齐依旧保持着变身后的姿态，漆黑的臂刃抵住鹰山仁的颈动脉，只要稍微再施加一点力道，锋利的刃口就能切开血肉，将他瞬间抹杀。
空气陷入短暂的死寂。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数分钟之久，没有人说话，只有夜风轻轻吹过，带起空气中残存的血腥味。
终于，还是鹰山仁先打破沉默。
“……不打算杀我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恐惧，也没有挑衅，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楚齐微微歪头，猩红的复眼紧盯面前的男人，他的理智正在压抑狂怒。
“我改变主意了。”
鹰山仁挑眉，脸上浮现出一丝兴趣：“哦？为什么？”
楚齐没有立刻回答，鹰山仁观察着他，似乎想从对方的复眼中找出一丝端倪。
然后，他忽然察觉到，这个年轻人，对自已似乎异常熟悉。
鹰山仁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不仅仅是单纯的Amazon个体，而且与他本人有着某种深刻联系。
于是，他开口试探。
“听口气，小哥好像对我很熟悉？”
这一次，楚齐终于笑了，然而语气中却透着一丝讥讽。
“亲手把Amazon细胞打进我的体内，鹰山仁，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
鹰山仁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愕然，仿佛有人在他的脑海中引爆了一枚炸弹。
“你……”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深处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Amazon细胞注射实验，清醒的实验体？
这些关键词瞬间冲入鹰山仁的记忆深处，他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幕画面。
在野座间制药的实验室内，白炽灯光照耀下，数千个实验体被关押在玻璃舱中，身上插满了管线。
而在那群实验体之中，有几个特殊的个体，接受了更为残酷的试验。
其中一个人，白发、年轻、眼神透着愤怒，而不是恐惧。
当注射器穿透他的皮肤，Amazon细胞被直接推进血管时，那个少年拼命挣扎，却依旧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然后，伴随烟雾弥漫，他在痛苦的咆哮中化身可怖怪物。
鹰山仁的记忆瞬间被拉回现实，他的呼吸微微一滞，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
这家伙……是当初的实验体？并且还是活体实验？
“……”
楚齐缓缓将架在鹰山仁脖颈上的臂刃放下，然后，他轻轻拽动腰间的驱动器。
随着腰带的机械音响起，他的身躯逐渐被绿色的能量包裹，装甲消散，肌肉收缩，Amazon形态同样解除。
当楚齐恢复人形后，黑色的短发轻轻扬起，猩红的复眼回归冷静的深色。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猛地挥出一拳。
“嘭”
这一拳狠狠地砸在鹰山仁的腹部。
“呃……”
鹰山仁的身体剧烈一颤，嘴角猛地溢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弓成了一只痛苦的龙虾，双手死死抱住自已的腹部，脸色瞬间苍白。
疼痛像是烈火一样从胃部翻涌上来，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咳……咳……”
他抬起头，看着楚齐，脸上没有愤怒，反而有些……复杂。
“和那些实验体不同，”
楚齐低头看着他，声音低沉，缓缓开口。
“我是活人。”
“并且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你改造。”
“你说，我该不该杀你？”
鹰山仁愣在原地。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间烟雾弥漫的实验室，浮现出那个白发少年在痛苦中咆哮的画面。
他曾经以为，那些实验体已经全部死亡，或是变成了没有理智的怪物。
可如今，他的“实验成果”就站在自已面前，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鹰山仁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干涩，他自已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抱歉……”
这是他唯一能说出的两个字。
夜色沉沉，空气中仍残留着先前战斗的焦灼气息，但春日野家的小院，已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房间内的灯光映照着院墙，温暖的橙色光晕洒落在院落中央，氤氲出一股温热的烟火气息。
然而，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院中的两名男人却在进行一场哲学与现实交错的对话。
“你觉得，什么是人类？”
鹰山仁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轻不重的探究意味。
他一边说着，一边活动了一下肩膀，显然仍未从刚才的过身抱摔中完全恢复。
楚齐皱眉，语气不耐。
“人类就是人类，哪有是什么这种说法？”
“可你那个恐怖的模样，能算是人类吗？”
“我觉得我是。”
楚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静静地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他的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坐在一旁的春日野穹皱了皱眉，觉得男人们总是这样莫名其妙。
明明刚才还在打生打死，下一刻却能坐在一起聊天喝茶，讨论起这种无聊的问题。
她是真的不懂。
鹰山仁倒是没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他目光一转，看着楚齐端来的一大盆凉水，里面满满都是煮熟的鸡蛋，双眼顿时放光，像是饿狼看到了猎物。
他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看来我们两个还挺合得来的嘛。”
“不。”
楚齐的回答简单直接。
“我只是更喜欢熟食。”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再说，鸡蛋很便宜，并且蛋白质含量很高。”
“那么，我开动了！”
鹰山仁哈哈一笑，不再多言，而是迫不及待地伸手捞起一个鸡蛋，用他那破损不堪的驱动器当做开蛋器，在腰带上敲出裂缝，随后剥开蛋壳，直接塞进嘴里。
蛋黄的香味在口腔中散开，他眯起眼睛，满脸惬意，像是享受着一顿久违的美食。
然而，他并未忘记正事，边咀嚼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
“野座间制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橘雄悟也不会放手。”
楚齐依旧平静地喝着茶，他看着茶叶在杯中沉沉浮浮，目光沉稳。
“吃人的Amazon宰了，没吃人的看护起来，定时分配药剂。”
他顿了顿，语气平缓，却不容拒绝。
“就像感染病患者那样进行登记。”
鹰山仁听完，笑了一声：“听起来就很难，很费事。”
“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鹰山仁？”
楚齐放下茶杯，冷冷的注视着他。
“做错事要承担后果，挨打就要立正。”
鹰山仁耸耸肩，语气懒散：“如果我不答应呢？”
楚齐没有回答。
他的手已经搭上了驱动器的变身把手，腰带中央的绿色复眼微微亮起，危险的气息顷刻弥漫。
空气瞬间凝固，杀意无声无息地蔓延，温暖的气氛被分解的支离破碎。
鹰山仁眉头微微一挑，顿时高举双手，嘴角一抽：“好好好，别冲动，我投降。”
楚齐眯起双眼，手掌缓缓松开。
他淡淡开口，语气冷硬。
“把变成怪物的人，变回去。”
鹰山仁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他扯了扯嘴角：“不可能，我想不出来……”
楚齐的目光微冷：“想不出来，也得想。”
鹰山仁咂了咂嘴，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耐烦，终于带上了一丝怒意。
“虽然是我搞出的Amazon细胞，但你想让我把Amazon细胞‘还原’回去？”
他冷笑了一声，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语气讽刺。
“这就像……蛋白质变性，煮熟的鸡蛋能孵化出小鸡吗？”
“那就想办法把它孵化出来。”
楚齐面无表情的回答。
“哈？”
鹰山仁终于有些愠怒，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眼神带着几分怒意，声音提高了一度。
“这不是孵不孵化的问题，Amazon细胞的变异是不可逆的，就像蛋白质加热变性一样，怎么可能还原？”
楚齐面色不变，依旧冷静如冰：“你都没尝试过，怎么知道没有可能？”
鹰山仁被噎住了，嘴唇张了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家伙……
楚齐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执拗。
“如果你创造了一场灾难，重要的不是终结，而是弥补。”
鹰山仁的表情微微一滞，双眼深处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想要反驳，可是，他知道楚齐说得没错。
夜风拂过，灯光摇曳，院子里的两人沉默对峙，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