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捂住耳朵不听话的人,肉眼可见的暴力将会十分管用。
楚齐平静地坐在桌前,目光一丝不动的落在春日野穹身上。在他堪称恐怖的注视下,女孩哭着将一碗白粥喝的干干净净。
春日野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小声的抽噎着。
她的手指不安地攥紧衣角,像是受惊的小兽,缩着身子,却又不敢直视楚齐的眼睛。
楚齐没有催促,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起桌上温热的水煮鸡蛋,熟练地剥开外壳。
蛋壳破裂的细碎声在空气中轻微作响,洁白的蛋体在指间翻转,最后被轻轻放在女孩面前。
春日野穹颤抖了一下,偷偷抬头瞥了楚齐一眼,又迅速低下头,鼻子里抽了一口气。
她不想吃,可是……她也不敢不吃。
对面的楚齐没有催促,可他一言不发的平静更让女孩喘不过气。
比起温柔的春日野悠,楚齐更像是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他只是不动,面前的猎物都要倒地。
春日野穹的肩膀微微颤抖,最终,她伸出手,拿起鸡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牙齿陷入蛋白时,像是咬住某种无法抗拒的命运。
“继续。”
楚齐平静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春日野穹含着眼泪点头,把水煮蛋一小口一小口的吞下。她的嘴里噎得发苦,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偷瞄着楚齐,就是那个坐在对面的男人。
黑色短发,改造发育后接近一米八五的身高,面无表情的脸庞,平淡冷漠的眼眸。
春日野悠残留的痕迹,大概也只剩下一张未曾改变的脸。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无法将楚齐和记忆里的人重合起来。
他不是悠,是一种更可怕的东西。
但楚齐又不在乎这些。
现在的他只在乎三件事,那就是吃,变强,还有回家。
如果在回家之前,还能顺手把鹰山仁给宰了,那便再好不过。
想到这里,楚齐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一瞬间,某种压抑的杀意似乎在空气中一闪而过。
然而,就在看到女孩的小动作时,他的表情瞬间恢复原样。
春日野穹正鬼鬼祟祟地往桌下藏鸡蛋白,她的手指蜷缩,试图偷偷把剩下的白色蛋块挤到桌角,像是某种幼稚的反抗。
“吃干净。”
楚齐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女孩像是被狂狮盯上的野兔,她的动作顿住,怯生生地抬头对上那双冷淡的眼睛。
下一秒,春日野穹立刻缩回了手,乖乖地拿起剩下的蛋白全部塞进嘴里。
就是这样的一顿饭,居然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看着边哭边打嗝的女孩,楚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能吃是福,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变好?
这个叫做春日野穹的女孩应该再多吃点!
碳水,蔬菜,还有最重要的蛋白质,这些可都是恢复战斗力的瑰宝。
没力气,怎么生存?没力气,怎么杀敌?没力气,怎么回家?
楚齐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抬手拿起外套,朝门口走去。
“吃完不要躺着,先走几步。”
他的声音平静,却丝毫不容拒绝。
春日野穹轻轻咬住嘴唇,低下头,默不作声。而楚齐的脚步则没有一丝停顿,径直走出房门,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当楚齐再次出现在春日野穹的视线里,他的手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大号帆布包,布料上沾着些许尘土,看上去已经被人使用了多年。
春日野穹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爸爸的修理包。”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点惊讶和不安。
楚齐站在门前,微微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我知道。”
没有多余的解释,他只是径直走向破损的门栏,熟练地将帆布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一件件取出工具。
螺丝刀,钳子,木工胶,砂纸,刷子,涂漆罐……
工具在吊灯的微光中映出冰冷的金属光泽,带着一丝陌生的沉重感。
春日野穹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楚齐的动作。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专注,双手运作却十分的流畅精准,仿佛这样的工作早已重复过无数遍。
每一步都有条不紊,每一下敲击都落在最恰当的位置。
但在她的记忆里,春日野悠从未接触过这些工具,更别提能称心应手地使用。
在她的面前,是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楚齐先用螺丝刀卸下断裂的门栏,顺手取过砂纸,毫不犹豫地开始打磨靠近墙壁的粗糙边缘。
木屑在他的指尖洒落,他神色平静,手法娴熟,一点点将损坏的部分处理光滑。
春日野穹看着他,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
如果她闭上眼睛,只听声音,便会觉得这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工匠。
可睁开眼,那高大的身影,冷漠的表情,还有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分明又是楚齐。
链接,抛光,涂漆,刷墙,更换门板合页。
楚齐的动作极快,毫无迟疑,每一步都精准到位,好像曾经无数次重复过一般。
哪怕是刷漆,他也没有丝毫拖沓,手腕稳稳地控制着木刷,让油漆均匀覆盖在表面,不留一丝瑕疵。
这种技巧,真的会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少年身上吗?
“你……”
春日野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以前和父亲学过。”
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楚齐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工作着。
最终,仅仅半个小时,楚齐便将之前损坏的门栏完好如初地复原。
新装的门框稳固,漆面光滑,合页没有任何松动,连颜色都和原本的房屋结构几乎一致。若不仔细分辨,几乎看不出这扇门曾遭受过破坏。
春日野穹微微睁大眼睛,手指下意识地想要摸上门框,去触及那光滑的表面。
可她的手却在下一秒被牢牢抓住,楚齐巨大的掌心竟然将女孩的手完整包裹。
“别碰,油漆没干。”
春日野穹心底的疑惑越发浓烈。
因为父亲从来没有教过春日野悠这些,身体虚弱的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微小的细节。
她低头看着那些被楚齐收拾整齐的工具,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问题。
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她认识的悠?
她想问出口,可在她抬起头时,看到的却是楚齐随手将帆布包合上,他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挺直的起身。
“搞定。”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迈步走回屋里。
留下春日野穹站在门前,她的指尖仍停留在那扇陌生又熟悉的门前,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