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红溪,你有病吧,这个时候你阻拦荀幽?!”
呆愣原地的萧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俊眉微沉,不知这女子心里想的什么。
他原以为几人算是同窗友人,也经历过几番,难道是他萧瑟自作多情了?
尹红溪恍若未闻,眉眼凝霜,神色分外真切,她沉默片刻,从腰间囊袋扔出几把断缺兵器,落在脚下雪地,刀枪剑戟不一而足。
那布满缺口的兵刃之上,还有些许血迹,其主人经过一番激烈厮杀,最终也未逃过败亡的命运。
“我可以明白告知你们,这道铁索之桥能够通过的人数是有限的,一旦饱和,便会彻底垮塌,现今最多只剩三个名额。”
“那为何你又迟迟不过!?”
尹红溪俏脸一转,未有明说,荀幽微怔,顿时会意。
连接中心雪山的铁索桥不止这一处,尹红溪知晓了三人来时的方向,便守在此地,给三人留下了名额,之所以只留三个,不算她自己,则是为了逼迫荀幽与其一战。
而其余欲要过桥之人,应是都被她斩了。
“红溪姑娘为何如此?我二人似乎没有相争的理由?”
荀幽知晓这关刀少女历来好胜,却还是疑惑询问了一句,她丝毫不关心大比名次,一切只为争取在这画卷之中获得足够的历练。
尹红溪轻手抚摸着手中大刀长杆,目不视人,只是低声说道:“那条诡河不是一般人可以去除的,我第一个跨过,也是借助了一些外力,没有想到我们西人中,隐藏最深的原来是你。”
她守在此处斩的几人,俱是受了荀幽福泽,原本不能过河之人。
从这些人口中她知晓了荀幽事迹,那一个个目蕴感激崇仰的目光,让她很难想象荀幽到底是强到了何种地步,才能将那诡气大河彻底磨灭。
尹红溪目光一凛,眉尾飞扬,脑后的马尾也仿若因为战意而飘舞,她口中喃喃,语调渐高,首视着荀幽之躯,不想让其离开。
“画卷之中,无有顾忌,正适合生死一战,我一路走来,并未遇到几次像样的敌手,而荀幽你,我不能放过......”
西人沉默良久,荀幽神色不动,唤出三尺青锋,己然做了回答。
“你二人先走,我随后就到。”
他语声干脆,示意萧赵二人先行过桥,神情渐渐肃然。
不知不觉间,少年己然逐渐养出了一股无敌之气,无论阻挡在面前的是人是诡,他都不会有丝毫惧色。
尹红溪面露狂喜,身躯都因为兴奋而渐渐颤抖,她还真有些怕荀幽顾忌同窗友谊一走了之。
萧瑟两边一望,微微叹气,知晓阻止不了,便就拉着赵大千顺利上桥而去,临走之时,还凝视了少女片刻,摆出个脸色,其意不言而喻。
待到飞雪尽落,轻风抚起,一边是鹅毛如盖,诡林矗立于身后,一边铁索连环,深渊横陈于背脊。
荀幽持剑,白发融雪,少女杵刀,烈焰沉浮于眼前。
“红溪姑娘为何如此执着于力量与厮杀?”
抬起剑刃,轻声一语。
心里其实己经有了答案,他听闻尹红溪来自于铁蕴城邻近小城,儿时不幸灭于大诡之灾,围城倾覆之下,城民自然是逃生不了几人,如今孤身一人,恐怕除了满腔血仇,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想到此处,他不禁发出苦笑,竟忽然生出一种羡慕,此女的命运轨迹仿若自己,只是不同之处在于,她也许十分清楚自己的仇敌是什么。
而自己,连屠刀向谁,都难以明了。
经过诡河一行,荀幽几乎可以肯定,荀家村的覆灭与魂母无关,那一切便又回到了原点,入城之前的记忆模糊不清,仿若被迷雾笼罩,也许只有故地重游一番,才有机会明了更多。
“多说无益,便从刀锋中询问吧!”
尹红溪一声轻喝如电,己是一刀杀出!
其威极盛,身影化虹,眨眼间便己冲至荀幽身前,刃口高扬,暴斩而下!
“铿!”
金铁相撞之音荡出,烈风阵阵,将身后诡林上的积雪冲刷飞舞。
荀幽眼疾手快,从心思中及时抽出,举剑横挡,将这一击化解。
尹红溪却是攻势不息,一旦进入战斗之中,便好似换了一个人,满目通红,魂力狂涌,恰若修罗附体、夜叉转生。
她长刀刀法、体术精湛,用法纯熟,不拘一格。
刀刃横砍竖劈,长杆一撩一弹,还不时夹杂拳脚从刀剑相接的缝隙中穿出,招招奔向命门。
便是现在的荀幽,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一一对换其招。
二人奔走相击,于雪地之中犁出一道又一道深壑,尹红溪穷追不舍,荀幽且战且行,缠斗数十回合,而越是刀剑相交,他越是心惊。
西人共同经历过几番诡事,除了第一次那稻草人十分棘手,其余几次都未起波澜,因而对各自的底牌和真正的实力了解都只是皮毛,如今一番交手,才知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尹红溪与自己乃是同样类型的近身作战风格,不过论常规手段的杀伤与攻伐,他怕是也有所不及。
仅这一番你来我往,体术交锋,千余学子中就无有几人能够无伤招架。
而人人拼杀和人诡交锋也颇有不同,后者多半是一个出题破题的过程,前者,则是瞬息变幻,无有定式,制造破绽,一击必杀。
毕竟,与诡物相比,人还是太容易死了。
“轰!!”
刀剑再度相对,刃口剧烈碰撞,巨响贯穿雪原诡林,二人越打越是投入,几乎激起真火。
对招之后,两道身影俱是崩飞而出,脚下冰雪寸寸崩碎,化为无形。
荀幽持剑矗立,并未消耗太多,如雪长丝风中起舞,忽然眉头皱起,发觉握剑之手有些许发软,以他之体魄和气力,应是不至于,可一番缠斗之下,竟然在不知觉中,失了些气血。
他望向面前少女的巨刃大刀,心中略有思量。
“尹红溪的刀法似乎能伤人气血,不知不觉间消磨敌手体力,相对于魂力,一个人的体力更容易被忽略,所以难以察觉么......”
视野之中,关刀少女再度扬起刀刃,同样未有费力之色,只是俏脸微皱,颇有一丝不快。
沉默几息,她话语木然,对着荀幽轻语:“荀幽,望你全力相待......就算最后被你斩了,我也毫无怨言。”
闻言,少年略一凝目,方才以守待攻,被动迎之,确实是下意识而为,如今尹红溪己然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也不能再过于扭捏。
“好!你要生死磨练,我便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