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笔记的时候,我才发觉不对劲。
我是不是被人PUA了?
免费当听众,还随叫随到,还要心甘情愿,一个不如意就给脸色看。
这是妥妥地倒贴,妥妥地舔狗啊。
不对,不是,我不是,我是心理治疗师,我这是为以后更好的工作打基础。
实习期间不都不给工资的吗。
可是,当治疗师,当听众,为啥最后把我扯了进去,还要我亲口认错。
不对劲,还是哪里不对劲。
算了,不想,好好把眼前的事做好,好好整理。
有些地方我还是猜对了,比如,所有的根源是对父亲的报复,比如,他其实很讨厌这种行为。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更专业一点,也要更小心一点,不要把自已绕进去。
一定要牢牢记住,患者和咨询师可以共情,也可以说移情,但一定要小心,一定要看清界限,懂得及时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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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场雪,冬天的味道更浓了,期末考试也悄然而至。
走进考场,正准备关手机,一个电话猝然打了进来。
看到‘暮光’那两个字,我心头突突突直跳,不会吧,这个时候打来。
在装作看不见关机和顶着监考老师的斥责接电话中纠结了一秒,我选择了后者。
“喂,我马上考试。”
我希望他能发点善心。
电话那端却是金属般冰冷的声音:“我现在有时间。”
...
还真要求随叫随到,敢情我要是心脏病发作了去医院了,他一呼叫,我还得到。
又纠结了一秒,我深吸一口气:“三十分钟,三十分钟我就交卷可以吗。”
电话里一阵安静,我只能听见自已的呼吸声。
“可以。”
然后是挂断音。
...
好吧,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上大学以来,这是我考试最马虎的一次,题目只读了七八成,猜猜大概意思,然后看哪个顺眼,直接就选了。
问答题更是随意,随便想了几句就写上了。
火急火燎地写完最后一道题,提示可以交卷的铃声也响了。
我赶紧站了起来,迎上监考老师那哀其不幸的眼神的一刹那,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学期的奖学金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到最高等,如果拿不到,这损失算到谁头上。算到木阳头上,指望他来补,做梦,那只铁公鸡是真的像他自已所说的那样,一毛不拔。
拎着书包走出考场,迎面就和一个人撞上了。
“对不起。”
“没想到啊,你居然也这么早交卷。”
这声音,是苏熙!
那天,离开医院后,苏熙消失了好几天。
我纠结了好一阵,有时担心她这么一个人就此彻底毁了,有时又觉得她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在我考虑要不要报告给年级老师时,苏熙又出现了。
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和以往一样上课逛街化妆,只不过,偶尔夜不归宿。
那之后,她不再提木阳,也不再和我说一句话,倒是身上的衣服更时尚了,包包和鞋子也更高档了,据她所说,她找了一个更有钱更疼她的男朋友,打算毕业就结婚。
我完全当她是空气了,不过现在这团空气挡住了我,而我现在很急。
“让开!”我厉声道。
“这么着急,去干嘛?”苏熙挪了一步,故意挡在前面,她现在每天的妆都很浓,而且眉尾和眼尾都向上挑了一点,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故意勾引人的狐狸精。
“让我猜猜。”她用嘲讽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番,漫不经心道:“你是去见木阳吧。”
我身体木了一下。
“呵。”她笑得抖了一下身体,那神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被我猜中了。”
“你现在是不是暗自得意,觉得你对他很特别。告诉你吧,那个人就是个恶魔,他能把你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然后三言两语就能巧妙地让你顺从他的意思,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然后,在你最得意的时候把你推下深渊。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欣赏别人掉进深渊时的表情。”
“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已吧。”我看着她:“你的那些烂账,谁替你填平,还有你这全身上下,都是从哪来得,你自已心里很清楚。苏熙,你还真是让我开了眼,什么都敢卖啊!”
“住嘴!”她像是被戳到痛点:“我那是凭我自已的本事,不像你,去跪舔别人。你以为你比我好哪儿去,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吗?你知道和那个恶魔交往过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你会死得比她们还惨。”
“你一直都搞错了一件事。”我冷笑着:“我从没和他交往。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看得清。我也不会像你一样,总是觊觎不属于自已的东西。我只是去做我觉得自已该做想做的事。”
转身绕了过去,我不再和她废话。
她还是不甘心,对着我喊:“项悦,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回头:“也许,但是我很确定你一定比我更惨。”
考试开始前,雪就在下,现在,下得更大了,花生那么大的一团密密麻麻从天上倒下来,好似要把这个世界掩埋。
我戴上帽子,准备冲进雪里,忽然,眼前一暗,雪线像是被什么折断了。
一抬头,我看到了一把伞,还有撑伞的人。
不过撑了片刻,木阳便一个转身,独自走进雪里,丢下我一个人被大雪猛砸。
犹豫了片刻,还跟了上去,蹭到了一点伞边。
结果就是一半衣服落满了雪,另一半却干干净净。
伞稍稍偏了过来。
“苏熙没说谎。”踩着新雪,在簌簌的雪声中,木阳忽然开口了:“和我交往过的人确实都没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