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制药厂地下“沙龙”
这不是真正的沙龙,只是位于无菌实验室区以外一处经过改造的半开放休息区。
光线是刻意调暗的暖黄,真皮沙发宽大舒适,昂贵的咖啡机和酒水吧台一应俱全。
这里的空气闻起来很“干净”,只有昂贵家具的真皮味和特制的香氛(同样由陈珊调制的配方),但身处其中的几个人都知道,这份“干净”之下流动着什么。
一个身材发福、戴着劳力士金表的中年男人,是本地的地产巨鳄王总,此刻正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
而那张最大的沙发主位上,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头发染成亮紫色、满身奢侈潮牌的年轻男孩正坐立不安,脸上有着不健康的潮红,眼神涣散地在房间各处快速扫视,是王总的儿子王小天。
他在“飞”过之后的贤者时间里,正被莫名的烦躁感吞噬。
“珊姐呢?我爸都等半个钟头了!”
王小天猛地抓了抓头发,焦躁地站起身,又无力地瘫回去。
他烦躁地抓起一个水晶烟灰缸。
“小天!别乱动!珊姐马上来了!”
王总赶紧低声呵斥,又紧张地看了一眼通往实验室核心区的那扇密码门,额角冒汗。
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个摆设都贵得离谱,更知道它们的归属权不容冒犯。
“咔哒。”
清脆的声响。
密码门滑开。
还是那身标志性的纯白色无菌服,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陈珊走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边走边看,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复杂的公式。
她出现的瞬间,王小天的烦躁感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瘪了下去。
他看着陈珊,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空虚烦躁,而是像病入膏肓的人看到了特效药的渴望,带着某种原始的敬畏和期待。
他下意识地坐首了些。
陈珊根本没看王小天。
她径首走到吧台边,用指纹打开一个恒温恒湿的金属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银色的微型冷柜。
王总立刻站起来,近乎小跑着凑上前,肥胖的脸上挤出十二分的讨好笑容,腰都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珊姐!您可算忙完了!您看我们家小天,这劲儿过了就浑身不舒服,跟丢了三魂七魄似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香,就等着您…”
陈珊终于将目光从平板移到王总脸上。
那目光让王总后面阿谀奉承的话自动卡在了喉咙里。
“王总!”
陈珊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读实验结果。
“你儿子最近一周‘云中漫步’的次数,按他之前的基础代谢数据,超标了167%。”
王总笑容僵住:“啊…这…年轻人嘛…”
“年轻人?”
陈珊打断他,拿起一支一次性预灌封注射器(里面是澄澈的无色液体),动作流畅地从微型冷柜里取出一个独立小包装的绿色雾化吸入嘴,组装好。
一边操作一边淡淡地说。
“他那套限量款超跑引擎的排气管改装费用,是你替他‘融通’了土地局那边六个审批章拿到的吧?”
“开着他改装后的‘毒蛇’在市区二环飙到200,撞烂护栏监控拍得清清楚楚。”
“结果第二天,事故通报成了‘轻微剐蹭’,嗯?”
王总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那件事他花了大价钱,动用了不止一层关系才压下去,自信做得极为隐秘!
怎么可能…
“不用紧张。”
陈珊仿佛没看到他的失态,一边将雾化嘴递给旁边自动启动的雾化仪器预热消毒,一边继续说。
“只要‘雾’足够纯净,他就不会把‘毒蛇’开上墙。”
“反之,如果雾里飘进来任何不该有的杂质粉尘!”
她拿起消毒好的雾化嘴,在手里轻轻掂了掂,冷冷地看着王总。
“那么他可能就在某个你压不下去的地方,把自己开到爆缸了。”
她把预热好的雾化装置推到己经眼巴巴看着、不自觉咽口水的王小天面前。
“老规矩,单次舒解。或者,你带他去你包下的海岛‘疗养’半年,彻底脱敏?”
陈珊的语气毫无波澜。
“单次!珊姐!就这个!现在就用!”
王小天几乎是扑过来抢走了雾化装置,像沙漠濒死之人抱住了水瓶,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大口,然后整个身体向后陷进沙发里,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极致放松又虚无缥缈的愉悦神情。
王总看着儿子的模样,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心疼?无奈?更多的是恐惧。
他不再犹豫,利索地掏出支票簿,唰唰唰地写下数字,撕下来恭敬地递到陈珊旁边。
“珊姐!老规矩!孩子的零花钱,请您务必收下!”
陈珊的目光终于落在支票上,上面的金额足以买下好几套顶级公寓。
她却只是轻哼了一声,用带着无菌手套的指尖,极其嫌弃地将那张轻飘飘的纸片夹了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她随手一抛,那支票正好落在王小天摊开的手边——
他正沉浸在虚幻的中,对此毫无反应。
“下次带土地局那个新城区商业配套规划地块的红线图批文原件来!”
陈珊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转身走回核心实验室,留下冰冷的话语在“沙龙”里回荡。
“这张纸,就当给你儿子多买点‘糖’吃。”
密码门在她身后无声关闭。
王总站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递支票的姿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支票像最刺眼的嘲讽落在儿子手边。
那个红线图批文…
那可是他正在运作、价值近百亿的关键项目!
需要打通更高层级的关节才能拿到!
巨大的耻辱感和恐惧淹没了他。
他看着沙发上吸得飘飘欲仙的儿子,再看看那扇隔绝了冰冷女神的大门,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在“珊姐”这里,他引以为傲的财富和世俗权势,不过是她用来衡量交易价值的、最微不足道的那一层砝码。
那张支票对她而言,只是一张需要处理的垃圾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