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省厅一间装修考究、书架肃穆的办公室里。
刘副书记坐在办公桌后,夹着烟。
他的脸色在烟雾后面显得异常晦暗,紧绷的下颌线透着一股强装的镇定。
办公桌对面,王副市长正端着一杯新续的热茶,眼神深处却是不加掩饰的焦虑和不安。
桌上的烟灰缸里,己经摁灭了数支才抽了几口的香烟。
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刘副书拿起听筒。
“喂?”
“刘书记,我是陈珊。”
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如同手术刀刮过冰面,精准、清冷,带着首抵心脏的穿透力,没有一丝寒暄。
整个办公室的温度仿佛骤然降到了冰点以下。
王副市长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中的茶杯在杯碟上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咯噔”碰撞声。
“陈…医生。”
刘副书记的声音刻意调整,试图保持上位者的平稳。
“有什么事吗?我和王市长正在谈……”
“我的团队在仁圣医院执行贵工作小组授权下的‘神经科技突破项目’关键临床样本采集协作流程。”
陈珊毫不客气地打断,语速平稳却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秤砣压下来。
“现在,他们被你的人以‘绑架’罪名扣押了。”
她特意强调了“授权下的协作流程”和“绑架”这两个词。
刘副书记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跳。
“陈医生,这…其中是否有些误会?市局那边可能有他们的…”
“误会?”
陈珊的声音陡然下沉了几个度,像淬毒的冰棱。
“关于‘云山新区核心地块土地置换’那份被压在三处B档的评估报告,刘书记您上周签批的意见很及时,看来‘未来学者’工程的定向名额审批也顺利推进了。”
她像闲聊般吐出一个精准到档案编号和存放位置的字眼。
刘副书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脸色瞬间煞白,嘴唇翕动了两下,却一个字也发不出。
那报告里某些涉及家族利益的条款…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陈珊的叙述还在继续,没有一丝停顿。
“另外,您家公子昨晚在‘静海’的呼吸系统情况监测,我的助理刚提交了简报。”
“他目前处于‘深度平衡维护阶段’,对β-9试剂的静脉代谢出现了轻微异常波动趋势。”
“波动?”
电话对面的声音停了半秒,那是比任何咒骂都恐怖的空寂。
“是的。异常波动。数据正同步给值班组…他们建议需要立即调整关键生物蛋白的配比浓度…”
“或者,暂时中止所有试剂,观察一周。”
“中止?!”
刘副书记的呼吸骤然急促!
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静海”…儿子的命悬于那“试剂”之上!
上次停药监测期儿子那场撕心裂肺、撞得浑身是血的戒断反应噩梦再次闪回眼前!
中止?
那会要了他的命!
不!是比死更可怕的炼狱!
“是的,中止。具体决策,当然尊重您这位监护人的意见。”
陈珊的声音毫无起伏。
“但时间窗口很窄。我的团队被扣押的每一分钟,都在消耗你儿子最关键的…‘稳定期’资源。”
“我的人现在必须立刻、安全地恢复工作。任何延迟导致的后续诊疗风险波动…”
她没有说完,但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力量。
那言下之意无比清晰:你儿子的命以及可能的秘密,和你对团队的阻拦力度,首接挂钩!
“我…我知道了!立刻!立刻解决!”
刘副书记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
他猛地抬头,对着对面面如土色的王副市长咆哮:
“王副!听到没有?!”
“快!快给冯立国打电话!”
“立刻放人!立刻!!”
“否则耽误的是大事!我们谁也担不起!!”
刘副书记那扭曲狰狞、失魂落魄的表情和王副市长瞬间惨白的脸,如同两张被撕扯下的权力面具。
王副市长像触电般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他甚至来不及组织语言,手指哆嗦着按下冯立国的号码,拨通后第一句话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冯立国!!”
“那几个人!”
“马上放!”
“立刻!”
“无条件放走!”
“他们是省重点科研项目的协作人员!”
“现在、立刻、马上!!”
他急迫得声音都劈了叉,像是在与时间赛跑,更是在对着电话那头看不见的陈珊,献上最惶恐的效忠证明。
另一边,陈斌身上的加密工作手机发出了尖锐的特殊铃声。
这个铃声很少响起,但每次响起都意味着来自系统最高层的压力。
陈斌心头一凛,接通电话:“冯局?”
电话那头的市局常务副局长冯立国,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陈斌,你抓的那几个人,放掉。现在,立刻!手续补办。”
“什么?!”
陈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他压低声音,但怒火几乎烧穿喉咙。
“冯局!”
“他们是武装绑架未遂!”
“冲进医院要抢植物人!”
“身份不明!”
“极可能携带武器!”
“证据链都……”
“陈斌!”
冯立国粗暴地打断,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急迫。
“你没听清楚吗?”
“立刻放人!”
“王副市长亲自打来的电话!”
“质问我为什么非法扣押执行特殊医疗协作任务的安保人员!”
“他就在省厅刘副书记那里!”
陈斌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倒流!
副市长?
省厅刘副书记?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刑事案件!
这涉及到了云城市最高层的隐私、软肋和赤裸裸的胁迫!
陈珊的能量和手段,恐怖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