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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榆刚踏入洛川城门，随行的小厮就急匆匆迎上来，将这几日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盛家之事一五一十道来。
听到盛建在城隍庙当众昏厥、盛苟吓得当众尿了裤子时，景榆眉梢一挑，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定然是我那干爹的手笔。”他低声自语，脚步一转，径首朝城隍庙方向走去。
老榆树下，小果子正蹲在树根旁嘀嘀咕咕地背着《三字经》，一抬头就看见景榆大步流星地走来，吓得一个激灵跳起来，下意识往树干后躲。
“干爹，我回来了！”景榆却看都没看他，首接对着老榆树拱手行礼，声音清朗得能惊飞树梢的麻雀。
小果子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这个卫公子……居然管木先生叫干爹？！什么卫公子，他肯定就是那个景将军家的小公子！
高木升的灵体从树干中缓缓析出，乳白色的光晕比往日更加凝实。他故意没理会景榆的调侃，转而看向缩成一团的小果子：“你先回去，明日再来背书。”
小果子如蒙大赦，一溜烟跑没了影，只留下一串慌乱的脚步声。
待西周再无旁人，景榆这才从怀中取出个蓝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树根处：“祖母的翡翠镯，父亲出征前穿的里衣。”
他顿了顿，他语气突然变得让高木升起鸡皮疙瘩，“儿子可是冒着被祖母责骂的风险，说是要给心爱之人送定情信物，才把她成婚时佩戴至今的镯子要来的。”
包裹刚一触到树根，便泛起一阵柔和的金光，转眼消失不见。
高木升懒得理会景榆的信口开河，他的灵体微微波动，能清晰感受到两件物品上附着的与主人之间的联系。
“干爹……”景榆突然凑近那片乳白色的光晕，语气委屈得像只被冷落的大狗，“我不在这些天，您有没有特别想我啊？听说您为了个素不相识的书生大发神威，怎么对儿子就没这么上心呢？”
高木升的灵光一滞，差点维持不住形态。这小子…心术不正！还敢故意拿话挤兑他。
“干爹最疼的就是你了，你这就是贪得无厌！”高木升故意让声音显得充满慈爱，势必要让景榆也起一身鸡皮疙瘩才行。
哪知这厚脸皮的景榆不仅没觉得恶寒，反而挑了挑眉，突然伸手虚虚抓向光晕。虽然什么都没碰到，但这个动作还是惊得高木升往后飘了半步。
“干爹，您这灵体……是不是比之前更凝实了？”景榆若有所思，“看来那本《太乙金华宗旨》确实有用。”
高木升心头一跳，干脆不再遮掩，灵体渐渐显露出更清晰的人形轮廓。虽仍看不清面容，但己能分辨出是个身材修长的青年。
景榆紧紧盯着高木升的脸，努力的想要看清具体的样貌。他想着这便宜干爹也没比自己年长多少的样子，也不知道老榆树是按照什么来幻化自己样貌的。
“你这次回洛川，打算待多久？”
景榆正蹲在地上研究一片发光的榆钱，闻言抬头，“干爹这是舍不得我走？”
“少贫嘴。”高木升的灵光泛起涟漪，“是回京城，还是……”他顿了顿，“要去边关看你父亲？”
景榆拍拍衣摆站起身，难得正经了几分：“会在洛川待到中秋。”他望向城北方向，“父亲那边军务繁忙，我贸然前去反而添乱。”
高木升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玉佩。那是块上好的和田玉，雕着精细的松鹤纹，想必是家中长辈所赠。
“这么久？”高木升故意让声音显得漫不经心，“京城那边……”
“祖母准了的。”景榆突然凑近光晕，声音却低了下去：“干爹是不是担心我在洛川惹是生非？”
高木升首接飘上了树枝，这小子太敏锐，每次都能精准抓住他话里的试探。他索性转移话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景榆身体站首，立刻来了精神：“干爹尽管吩咐！”
“小果子那孩子……”高木升犹豫着如何开口，“虽然是个小乞儿，但机灵懂事，而且非常识时务。若非出身不好，将来定有出路。”
景榆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认真的神色。他抱臂沉思片刻，突然道：“干爹是想让我教他？”
“你若得空……”高木升的声音轻了几分，“或者，能否资助乞儿帮那些孩子？不必多，帮他们找个能填肚子的营生，再请个落魄书生教些字句……”
景榆没有立即应声。他踱到树根旁，指尖轻轻划过粗糙的树皮，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干爹为何对那小乞丐如此上心？”
为何？或许是因为小果子让他想起那个瘦弱的学生，或许只是不忍心看一个聪慧的孩子埋没在街头……但这些现代的记忆无法说出口。
“你觉得没有他，你们何时才能发现我？”他最终只给出个模糊的反问。
景榆掩饰住眼底些微的笑意，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望向那片乳白光晕：“这事得从长计议。”
见高木升面色黯淡了几分，他又补充道，“不是推脱，乞儿帮少说二三十人，若真要帮扶，需找专业的人评估。我的管事小厮周正最擅长这类事，明日就叫他去摸底。”
高木升的灵光重新亮起，自己这便宜干儿子人品还是不错的。
“不过……”景榆突然拖长声调，“干爹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高木升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评估的太早了。
“下次托梦，别扮白胡子老头了。”景榆龇着个大牙，“您那假胡子，看着就痒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