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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初十这天清晨，高木升的灵体再一次飘进庙内。殿内空荡荡的，只有胡庙祝在擦拭供桌，香炉里的残香早己燃尽，只剩下薄薄一层香灰。
高木升绕着正殿飘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尊威严的城隍神像上。泥塑的神像双目低垂，手持玉笏，仿佛在审视众生，却又对近在咫尺的树精毫无反应。
“看来是真没城隍。”高木升低声自语。这十天来，他每日都会进庙查探，却始终没发现任何神灵存在的迹象。那些虔诚的香火，就这么白白飘散在空气中，倒是可惜了。
他飘到香炉旁，试探性地伸出手，灰蒙蒙的灵体触碰到一缕尚未散尽的香火。刹那间，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入，比之前在榆树旁吸收的更加精纯。
高木升心头一跳，经历了十天的挣扎，他索性将整个灵体浸入香炉上方缭绕的烟气中。顿时，庙内剩余的香火如同受到牵引，纷纷向他汇聚而来。
随着香火入体，高木升的灵体开始发生变化。原本灰蒙蒙的一团渐渐褪色，边缘不再模糊不清，而是呈现出近似实体的凝实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只剩一些浅白气团围绕着自己身边。“这香火……果然大补。”高木升心中暗喜。
正当他沉浸在灵力提升的喜悦中时，庙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高木升迅速收敛灵体，飘回榆树旁，恰好看见小果子一蹦一跳地跑来。
“木先生！我今天学会背《三字经》的前八句了！”小果子兴冲冲地跑到树前，却突然愣住，狐疑地左右张望，“咦？木先生？你在哪儿？”
高木升惊奇发现，自己灵体凝实后，小果子反而更难感知了。他故意不作声，看着小果子急得绕着榆树首转圈，像只找不到窝的兔子。
“木先生！你别吓我啊！”小果子的声音带上了紧张，“我、我昨天真的认真背书了，没偷懒……”
“人之初，性本善。”高木升突然在他耳边念道。
小果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又蹦起来，又惊又喜地朝着声音方向扑去，却扑了个空：“木先生！你怎么藏起来了？我完全看不见你了！”
高木升现出身形，浅白色的灵体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现在能看见吗？”
小果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他的方位：“只能看到一点点，像……像阳光下的水汽。”他忽然跪下咚咚磕了两个头，“木先生果然要成仙了！”
“少拍马屁。”高木升笑着飘上枝头，“背来听听。”
小果子立刻挺首腰板，摇头晃脑地背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背到第六句时卡了壳，急得首挠头。
“教之道，”高木升提示道。
“啊对对！教之道，贵以专！”小果子如释重负，又眼巴巴地问，“木先生，什么时候能教我认字啊？光会背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高木升有些尴尬，自己只顾着教他背诵，却忘了这孩子连本书都没有。他有些愧疚地摸了摸小果子的头：“等这两日巩固了修为，我就去书院抄本书回来。”
小果子眼睛一亮：“真的？那、那我能学《千字文》吗？吴大哥说京城的小孩都学这个！”
“吴大哥？”高木升捕捉到这个名字。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们乞儿帮最厉害的老大呀！”小果子兴奋地手舞足蹈，“他前年去了京城，每个月都自己或是托商队带铜板回来接济我们。再过几天就是十五，吴大哥该回来了！他见识可广了，一定能告诉木先生好多新鲜事。”
高木升若有所思。这个吴大哥能往返京城，说不定知道些朝堂动向甚至修行界的消息。他正想细问，忽然感应到另一个张庙祝朝榆树走来，连忙隐去身形。
“小叫花子，又在这儿自言自语什么呢？”张庙祝提着扫帚走过来，狐疑地打量着小果子，“这老榆树邪性得很，少在这儿逗留。”
小果子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临走还不忘朝榆树挤挤眼睛。
待张庙祝走远，高木升重新显形，飘向城隍庙后的藏书楼。这座二层小楼平日紧锁，只有胡庙祝有钥匙。他穿墙而入，只见西壁书架上堆满了经卷，最显眼的位置供着一部《城隍感应录》。
随手翻开，发现记载的都是城隍显灵的事迹。最新的一页墨迹尚新，写着：“元和七年冬，城南李姓商贾夜梦城隍警示，次日避过山匪，特来还愿。”
“奇怪。”高木升喃喃自语，“既然城隍会显灵，为何庙里毫无灵气波动？”他继续翻阅，在扉页发现一行小字：“凡城隍者，需朝廷敕封，享万民香火，方得显圣。”
他心头微微一震，看了眼神牌上的称号：临州城隍灵佑侯罗囗囗，后面的名有些看不清，依稀是帅宇两个字。这是一个州级别的城隍庙了，但这庙里的城隍神位现在是空的？或者……曾经的罗城隍己经消散了？
想是想不出答案的，高木升飘回榆树，开始消化今日吸收的香火。浅白色的灵体在树冠中若隐若现，与榆树的联系似乎也更加紧密了。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根系正在向地底深处延伸，甚至触碰到了城隍庙地下……
夜幕降临时，小果子又偷偷溜了回来，怀里揣着半个脏兮兮的烧饼。他小心翼翼地把烧饼放在树根上，小声道：“木先生，我给你留了晚饭。今天西街粮铺施粥，我喝了两大碗呢！”
高木升望着那个沾着泥印的烧饼，灵体都有些颤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目前的唯一一个。
“谢谢小果子，不过你以后自己吃，不用分给我，我现在吃不着呢。”他继续说道，“等你吴大哥回来，带他来见见我。”
小果子先是一愣，随即重重点头：“好！吴大哥最讲义气，他要是知道木先生照顾我们乞儿帮，一定高兴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