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景将军府的校场上,烈日灼灼,兵器架上刀枪锃亮,几个年轻将士正在操练。
景榆手持一杆长枪,枪尖如银蛇吐信,在阳光下划出凌厉的弧线,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他却浑然不觉,只专注地调整着每一次出枪的力道。
“三少爷!”一个小厮急匆匆跑来,站在校场边缘喊道,“夫人请您去正院一趟!”
景榆手腕一抖,长枪稳稳收势,他随手抹了把汗,挑眉道:“现在?”
“是,夫人说是有要事相商。”小厮恭敬道。
景榆将长枪抛给一旁的亲兵,大步流星地朝主院走去。
他身形挺拔,肩宽腿长,一身戎装更衬得他英气逼人,只是走路时微微晃着肩膀,透着几分少年人的散漫。
到了主院,景榆在门外整了整衣襟,这才迈步进去,规规矩矩地向母亲行礼:“娘,您找我?”
景夫人卫氏正坐在窗边插花,闻言抬头,见儿子一身汗湿的戎装,不由得皱眉:“又去校场了?这大热天的,也不怕中暑。”
景榆咧嘴一笑,径首走到椅子旁坐下,整个人瞬间下来,没骨头似的歪着:“娘,您儿子身强体壮,这点太阳算什么?”
景夫人瞪他一眼:“坐没坐相!你大哥像你这般大时,早就能在书房坐一整天了。”
景榆嬉皮笑脸:“大哥是文官嘛,我这不是随爹习武么?”
“你大哥如今儿女双全,长子都开蒙了。”景夫人数落着,“你二哥去年成的亲,今年媳妇都有身孕了。就你整日没个正形!”
景榆撇嘴:“大嫂是书香门第的闺秀,二哥娶的是将门虎女,自然都早定亲。我这不是还没遇上合眼缘的嘛,你要是非得数落我,那就是您偏心!”
“就你这张嘴最会胡说!”景夫人被景榆的歪理给气笑了,“我看就得把你爹喊回来训你!”
景榆笑嘻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我爹在边关呢,可飞回来训我吧。”他勉强坐首了些,但没过一会儿又歪了回去:“娘,到底什么事啊?”
景夫人放下花束,叹了口气:“你今年己经十九了,明年就要及冠,婚事该相看起来了。”
景榆一听,立刻垮了脸:“娘,我还小呢!”
“小什么小?刚刚是谁说我偏心眼。”景夫人板着脸道,“我只是提前告诉你,让你有个准备,若是有心仪的女子,也尽管跟娘说。”
景榆不耐烦地摆摆手:“没有没有,我现在只想练武,哪有心思琢磨这些。”
景夫人见他这副模样,也不逼他,只是摇摇头,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今天叫你主要是关于你干爹的。”
景榆一怔,神色认真了几分:“干爹?”
“洛川城那边传来消息,说那棵千年老榆树最近有些异样。”景夫人压低声音,“每天都有个小乞丐去树下自言自语,有时候还能凭空变出吃的。”
景榆眉头一皱:“有人装神弄鬼?”
景夫人摇头:“不像。那棵树是你遇难时认下的干爹,庇佑你平安长大,如今突然显灵,说不定是有了什么机缘。”
她顿了顿,“我己经让人准备了香烛供品,过几就启程去洛川城,拜拜你干爹,顺便……求个平安,也求个姻缘。”
景榆一听姻缘二字,立刻又瘫回椅子上,拖长声音道:“娘,您怎么又绕回来了?”
景夫人瞪他:“这是正事!你干爹灵验得很,你小时候体弱多病,落水后昏迷了半个月都没醒。认了它做干爹后,转天就行了,身子骨还越来越强健。如今它若有灵,你去拜一拜,也好结个福缘。”
景榆见母亲神色认真,也不好再推脱,只得懒洋洋地应下:“行吧行吧,我知道了。”
景夫人叹气,“你祖母听我说你要去洛川,特意嘱咐让你今晚去她院里用膳。”
景榆神色柔软下来:“我晚些就去陪祖母说话。”
景夫人这才满意,又叮嘱道:“去洛川别光顾着玩,记得给你干爹多上几炷香。当年你病得那么重.…..”
“知道啦——”景榆拖长声调打断景夫人的唠叨,却又在母亲瞪视下乖乖改口,“儿子一定诚心祭拜。”
景夫人这才满意,又叮嘱了几句练武也要注意避暑的话,这才放他离开。
景榆走出主院,抬头望了望天,烈日依旧灼人,他想着那棵老榆树。那是一棵极其高大的古树,树干粗得几个人都抱不过来,枝叶繁茂,遮天蔽日。
他每年都要去洛川城给干爹拜礼,但从没感觉到老榆树显灵。“干爹……”他低声喃喃,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倒是要看看,您老人家是不是真的显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