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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绣英文字母很难吗
林大强看了几个成品：“这不是还可以吗，能看清字母就行。”
“大强哥，咱们这么多绣工，能绣成这样的只有小楼阿婆和芳姐两个人。”绣工不敢隐瞒：“芳姐跟着去了山城市做指导，小楼阿婆这些天都快把眼睛绣坏了。”
林大强这几天忙着解决找到村里各家的远房亲戚，又忙这样应付市总供的万主任，这还是在接了定制荷包的单子后第一次来看情况。
原本以为事半功倍的事，现在却是一塌糊涂，林大强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才稳住。
他颤声道：“还有不到十天就要交货了，你们让我怎么给约翰先生解释？”
自己这边情况咋搞，估计山城市那边也好不到哪儿去。
山城市？
宋书意！
林大强打起精神给宋书意打去了电话，辗转几道终于把电话打通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宋书意已经被纺织厂长请到了厂里。
“书意你点子多，能不能帮咱们想想办法，这个外国人的名字绣起来实在是太慢了。”
“咱们厂的机器精度已经是市面上最高的了，却远远达不到约翰先生的要求，手工缝制又耗时太久。”
“你看能不能跟约翰先生商量一下，延长一下收货时间或者稍微降低一下标准。”
纺织厂长试探的问道。
宋书意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纺织厂长的提议：“厂长我们不能这样做，外国人做事都很认真，如果我们没有按时履约，以后就再也没有合作的机会了。”
“那现在可怎么办啊？”纺织厂长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念叨。
宋书意也发愁，毕竟是自己给纺织厂做的担保，也不能不管啊。
看纺织厂长这个状态，不用想也知道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吴主任。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宋书意在纺织厂长的办公室接到了林大强的电话。
林大强言简意赅说明了那边的情况，两边一对，竟然是同一种麻烦。
“书意我真的麻烦你太多了。”林大强有些羞愧。
他明明是一个大人，遇事的第一反应却是联系宋书意求助。
“荷包的想法毕竟是我想出来的。”宋书意叹了口气：“约翰先生的订单也是我促成的，不管是您还是约翰先生，我都要负责到底。”
宋书意这话说得漂亮，不管事情最终能不能得到解决，林大强和纺织厂长都会记着她这份恩情。
挂了电话宋书意就跟着纺织厂长去了荷包车间，她需要亲眼看一下绣英文字母的难点到底在哪里。
华国的刺绣工艺历经千年，不管多么复杂的花样都不在话下，没道理让几个英文字母难住啊！
车间里工人们懒散的忙活着——
“你们说咱们这个外汇订单不会黄了吧？”
“谁知道呢，干好咱们的工作得了。”
“当初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好差事，现在别的车间都笑话咱们。”
“别说了，别说了，厂长来了。”
“……”
不知道谁的一嗓子，车间瞬间安静了，见识到这一幕的宋书意幻视了上学时班主任巡视课堂的样子。
纺织厂长黑着一张脸，沉默半晌，“走吧，咱们去看看荷包成品。”
他领着宋书意去了林芳的工位，林芳就是盐城市来的指导师傅。
林芳工位上的成品荷包最多，质量也最好，她说：“基本的英文字母不难绣，难的是约翰先生要求每一个字母都要有不同的花样，字母的每条边上都要坠上纹路。”
“设计出来的样式不好绣，手艺好一点的工人都在加班加点，一天最多绣三个，就算是我，一天最多也只能绣六个。”
林芳的说法和林大强那边的大差不差，难点都在字母的花样和纹路上。
其实能被调到荷包这条流水线的工人都是百里挑一的骨干，手艺个顶个的好，如果有足够的练习时间，她们也一定能赶上林芳，但现在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在纺织厂长的陪同下，宋书意在荷包车间转了一圈了解了情况，当下就有了思路，借了支笔就在纸上画了起来。
普通的英文字母被她设计成了花体字，花样采用最传统的也是绣工们绣得最熟练的的十大名花，宋书意配合二者将设计稿图画成了后世的花体字，既好看又好绣。
林芳看了设计稿图啧啧称奇：“你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设计出新的花样，而且完全符合约翰先生的要求，这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纺织厂长看不懂什么设计稿图，但是听到林芳的说法，笑开了花：“好啊，书意，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你是咱们纺织厂的大救星，不愧是周爱梅的女儿！”
林芳观摩许久又在宋书意的稿图上举一反三，设计出了更多花样。
当天，林大强那边就收到了来自山城市的传真，他没有犹豫，立刻将传真送去了厂房。
山城市和盐井市的绣工夜以继日的赶工，终于赶在约定的最后一天准时把货送上了开往D国的货船。
得知订单如期交付，宋书意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为了荷包的布料和花材，田经理把最熟悉盐井市的季听车队借给了纺织厂，纺织厂忙了多久，车队就跟着忙活了多久。
田经理是个体恤下属的领导，即使季听的车队还不完全属于第一百货，但还是给季听他们申请了奖励。
这笔外汇订单的完成标志着山城市也是有能力给国家创造外汇的城市，下次去省里开会时，领导们也能挺直腰板了。
盐井市胜利护肤三厂也成了各大厂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光抢占了雪花膏的市场，就连纺织布料也要来分一杯羹。
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厂长去市总供告状，各市总供的领导又反映到省里，省领导也不能放任不管，只好找到万主任谈话。
为了在领导那里的好印象，万主任甚至私自提林大强做了决定——让护肤三厂的配方师傅去各个厂里做指导。
“什么，绝对不行！”林大强一拍桌子，态度强硬。
“老林啊，你看你，还是这么容易上头。”万主任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又不是我说让你派师傅去指导的，是省总供领导的决定，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市总供主任，说了不算啊。”
对于万主任说的话，林大强是一个字也不信，但万主任毕竟是领导，是唯一一个能和省总供领导说上话的人。
“万主任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厂里就胜利牌润肤膏和干花荷包两个产品，”林大强逼着自己软下语气：“润肤膏是我们的立厂之本，要是配方都指导出去了，我们自己的厂不就垮了吗。”
“自私，太自私了。”万主任叱责：“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这样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
“不是让你把配方交出去，就是给各个兄弟厂做一下指导，现在市面上就你们一家的润肤膏一年四季都受欢迎，你指导一下，大家一起为人民服务不好吗？”
“老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非要等到群起而攻之的那一天才肯低头吗？”
万主任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仿佛是在说梦话，梦到哪句说哪句。
林大强双拳紧握，二话不说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摔得震天响，万主任却美滋滋的唱起了小曲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