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锅炉房的门在林佳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小巷里呼啸的寒风和隐约的、令人不安的嘶吼。
锈蚀的金属门栓被孟翔用找到的半截锈钢管死死别住，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股浓重的铁锈、灰尘和残留煤渣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首想咳嗽。
锅炉房里边空间比想象中要大些，但也更压抑。这里唯一的光源是高处一扇积满污垢、透进惨淡月色的气窗，勉强勾勒出室内模糊的轮廓。
“暂时安全。”林佳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疲惫。
她背靠着冰冷的锅炉外壳，缓缓滑坐在地，将消防斧横放在触手可及的地面，动作间牵扯到身上的擦伤，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呼……总算……能喘口气了……”孟翔一屁股瘫坐在一个倒扣的破木箱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脱下那件沾满豆油、血污和不明污迹的卫衣，露出精壮的上身，上面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冷风一激，他打了个哆嗦，又骂骂咧咧把卫衣套了回去。“妈的，冻死了！”
“停尸房至少干净。”林佳淡淡地回了一句，从冲锋衣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小小的、几乎空了的消毒喷雾瓶，对着自己手臂上一道较深的擦伤喷了喷。微弱的药味在浑浊的空气中弥散开。
“知夏学姐，林佳学姐，你们……怎么从通风管道过来的？”许菲菲抱着膝盖坐在一捆相对干净的麻袋上，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好奇地问道。她的目光落在沈知夏怀里那截略显惊悚的塑料手臂上。
沈知夏正小心翼翼地靠在墙边，姿态优雅。闻言，她拢了拢有些散乱的长发，脸上露出一个温和却略带恍惚的微笑：
“艺术楼的钢琴声太‘热情’了，我们只好选择……更低调的交通方式。管道地图是林佳发现的，她方向感很好。”她看向林佳，眼神带着感激。
林佳只是点了下头，从她随身携带的小急救包里拿出来一块干净的布仔细擦拭着消防斧上的污迹，言简意赅：
“琴房到楼梯间被堵死了，管道是唯一出路。运气好，没遇到‘邻居’。”
“邻居？”孟翔嗤笑一声，“你是说那些热情好客、想把咱们当‘自助餐’吃的‘同学’？”
没人接他的冷笑话。
超市里张文博最后绝望的怒吼和李雪凄厉的尖叫，扎在每个人的记忆里。
锅炉房内陷入一种沉重而压抑的寂静，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外面寒风穿过缝隙的呜咽。
周明远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手掌被消防水带磨破的地方在寒冷和紧张消退后，火辣辣地疼起来。
周明远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污渍、袖口被撕破的羽绒服，又看看身边这群狼狈不堪的“同伴”——肌肉虬结却冻得发抖的孟翔，冷静得像台精密仪器的林佳，抱着塑料手臂仿佛置身事外的沈知夏，惊魂未定、眼神茫然的许菲菲，还有……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
王浩正蹲在地上，借着气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打开他那个鼓胀得快爆炸的双肩背包。
他像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一个个数从超市带出来的东西，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西包压缩饼干，三瓶半瓶装水，两小瓶医用酒精，一小瓶醋，陈雨桐那几包“辣椒水Plus”原料，几包小包装的原味薯片，甚至还有那几瓶酱油和醋……
“王浩！你有病吧！”孟翔看到那几包薯片，眼睛都红了，刚想发作，被周明远伸手制止了。
王浩浑然不觉，又好像在压抑什么。他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拿出那个不离身的小本子和记号笔，借着微光，开始一笔一划地记录。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月光，像在审视一堆无价之宝。镜片之下眼眸中似乎隐隐带着泪光。
陈雨桐靠在一堆麻袋上，默默地看着王浩的动作，又看了看自己那个同样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她也拉开拉链，检查着里面剩余的瓶瓶罐罐——漂白剂剩小半瓶，洁厕灵也只剩一点底，酒精倒还有两小瓶，醋一瓶。
陈雨桐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原料快见底了……‘清新剂’最多再做一两个。”
周明远收回目光，强迫自己从张文博和李雪的阴影里挣脱出来。
恐惧和悲伤填不饱肚子，也挡不住门外的怪物。他深吸了一口冰冷浑浊的空气，那里面铁锈和灰尘的味道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都清点一下自己。”周明远开口，声音有些沉重，但在寂静的锅炉房里异常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身上的东西，能用的，受伤的，都说说。”他看向林佳，“林学姐，你懂医，看看大家的伤。”
林佳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小擦伤，冻伤风险更大。有开放性伤口的过来。”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孟翔大大咧咧地把胳膊上一道被丧尸指甲划破的血痕伸过去：“这儿！我去，那厨子围裙真够脏的！”
林佳皱眉，立刻用消毒喷雾仔细冲洗伤口，动作麻利专业：“伤口不深，但有感染风险。谁有干净布？”她看向王浩。
王浩下意识地看了看背包：“干净的？我……我有几片独立包装的消毒湿巾！战略储备！一片顶十片布！”
林佳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像手术刀，没什么情绪，却让王浩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挣扎了两秒，最终还是肉疼地掏出一片独立包装的酒精湿巾递过去，嘴里嘟囔着：“……省着点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补给。”
林佳接过，撕开包装，仔细擦掉孟翔伤口周围的血污，又用一块从自己急救包里剪下的干净的布包扎好。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其他人多是些磕碰的淤青和擦伤，林佳简单处理了一下，重点提醒大家注意保暖，活动冻僵的手脚。
许菲菲默默地把一个还算干净的麻袋拆开，铺在冰冷的地面上，示意大家坐上来。这个小小的举动，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好了，”周明远等林佳处理完，再次开口，目光变得沉稳了些，“现在情况大家都清楚。我们被困在这里，外面全是那些东西。超市回不去了，贺兰堂那边情况不明。我们得搞清楚几件事：
“第一，这鬼地方到底怎么了？第二，外面还有没有活人？第三也是我认为目前最重要的一点，我们下一步去哪，在哪有合适的落脚点？其实我认为秦岭堂的地下室不错，人少，空间大，在地下的话热量也容易保存，就是可能通风会有点问题。还有怎么活下去，比如水，食物，保暖的衣服，取暖可供燃烧的物资还有女生用的卫生巾这些资源怎么搞到？”
问题像冰冷的石头砸在地上。
“手机没信号，彻底废了。”孟翔掏出他那部屏幕裂了缝的手机，按了按，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林佳思索片刻，“贺兰堂地下室确实可是，病毒爆发的时候正在期末考试，楼上人应该不少但是也比平常上课要少很多，那可以作为备选”
“我同意周明远和林佳的想法，贺兰堂地下室可以。至于网络……肯定瘫痪了。”陈雨桐接口道，“病毒爆发这么突然，基础设施估计全完蛋。”
“广播！”许菲菲突然小声说，眼睛亮了一下，“我记得……应急包里有时候会有那种小的收音机？或者……学校广播站？应该可以接到外面的消息吧。”
“广播站？”孟翔嗤之以鼻，“在行政楼顶楼！那地方现在跟丧尸老巢有什么区别？去送人头吗？”
“应急包……”王浩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爆发出精光，他飞快地翻动他的小本子。
“超市！超市服务台后面！我见过！有个落满灰的应急箱！上面印着红十字！里面肯定有基础药品、手电……还有可能……”他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有小型多波段收音机！”
这个消息如同在死水里投下一块石头！
“超市？！”孟翔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大哥！我们刚从那鬼门关爬出来！现在回去？给张文博和李雪还有其他同学陪葬吗？”
“不是现在！”周明远立刻否定，但他看向王浩的眼神也带上了急切，“王浩，你确定？那个应急箱还在？没被人拿走？”超市最后时刻的混乱景象还历历在目。
“确定！绝对在！”王浩斩钉截铁，手指用力戳着小本子上的记录。
“服务台后面的货架最底层。被几个空纸箱挡着！我清点物资时看到过！当时觉得不着急用，就没管。现在看，大错特错！收音机！信息！这是最核心的战略资产！价值无法估量！”他痛心疾首，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收音机！获取外界信息的唯一可能途径！这个念头瞬间点燃了众人眼中微弱的希望之火。就连一首没什么表情的林佳，擦拭消防斧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但是……”许菲菲担忧地看向紧闭的铁门，“超市那边，还有那个装卸口……”
“后巷暂时没动静。”林佳侧耳听了听，“但超市里面和正门广场，丧尸数量肯定很多。硬闯是下下策。”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周明远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地面上划拉着，大脑飞速运转，材料课上那些分析问题、寻找解决方案的模糊思路，此刻竟意外地清晰起来。
“既然现在大家的首要目标是拿到应急箱里的收音机。那么需要克服的困难是什么？……先得安全的去到超市里边，再溜到柜台附近，最后还得安全的出来回到锅炉房。”
“溜到收银台可以声东击西？”孟翔挠了挠头，“就像王抠抠那薯片袋子？弄出大动静把它们引开？”
“薯片袋子效果有限，范围太小，他们马上就能注意到那边的动静。”陈雨桐摇头，手指着帆布包里冰冷的玻璃瓶，“需要更大、更持久的噪音源，或者……更强烈的刺激。”她的目光落在仅剩的漂白剂和洁厕灵瓶子上。
“火？”林佳突然开口，声音清冷，“生鲜区有大量废弃油脂、纸张。如果点燃，火势和浓烟会吸引大量注意，甚至阻断一些通道。”
“放火？！”许菲菲吓了一跳，“那……那我们怎么进去拿东西？而且万一火势大了也会波及这里吧”
“火是最后手段，风险太大，容易失控，把自己也困死。”周明远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看向陈雨桐，“雨桐，你那个‘清新剂’，如果大量释放，范围能有多大？持续时间能有多长？能支撑我们的行动吗”
陈雨桐估算了一下：“原料只够配一个大的……或者两个小的。范围……大概能覆盖服务台附近一小片区域？持续时间取决于通风，最多几分钟。刺激性气味对它们干扰很大，但……它们好像也在适应。”
“几分钟……”周明远沉吟着，“如果能在它们混乱的几分钟内，快速突入服务台，拿到东西就撤……应该可以，但是风险也不小”
“谁去？”孟翔环视众人，“这活儿得跑得快，胆子大，还得认路。”
“我去。”周明远几乎没犹豫。他平时最爱干的就是下课去食堂买完饭以后到超市转悠一圈，一天能去三趟，超市的布局他熟悉，服务台的位置也清楚。张文博最后的话像鞭子抽在他心上——他得做点什么，不能只是被保护。
“我也去！”孟翔立刻站起来，“论跑路和扛揍，老子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超市里面我熟！闭着眼都能摸到服务台！”看来他也没少去超市漫无目的的瞎逛。
“不行！”陈雨桐立刻反对，“太危险了！而且我们今天从早上到现在一首在逃命，大家体力也都跟不上了，要不明天再去吧”
许菲菲连忙附和，“对啊对啊，而且你们身上还都有伤，我们现在不知道具体的感染形式，如果你们不小心感染了怎么办。今天就先讨论计划，明天再去，至少让伤口先结痂了啊”
“可以，我们目前知道被感染方式是被咬，也就是他们唾液接触到人体的血液，不排除他们体液均携带病毒的可能，要尽量避免接触他们的体液，尤其是我们的开放性伤口。计划的话，需要有人制造混乱，引开大部分丧尸。”林佳冷静地分析，
“我和陈雨桐可以在相对安全的距离，比如后巷装卸口附近，制造比较大的声响，吸引正门广场方向的丧尸。同时，需要有人确保后巷通道畅通，接应他们出来。”她的目光落在许菲菲身上，“许菲菲对环境敏感，观察力强，适合望风。”
“我可以！”许菲菲鼓起勇气点头。
“那……我呢？我能做些什么”沈知夏轻声问。
“沈学姐……”周明远看着她，一时语塞。这位学姐气质太独特，抱着个解剖模型手臂壮胆，实在不像冲锋陷阵的。
“我可以提供精神支持。”沈知夏微笑道，语气无比真诚，“或者，在你们吸引‘同学’注意力的时候，用这个‘友好的手’尝试进行一些非暴力的哲学交流？探讨一下存在的意义？也许能让它们陷入思考的困惑？”
众人：“……” 锅炉房里一片沉默，只有寒风在缝隙里呜咽。
“咳，”周明远干咳一声，决定忽略这个过于超前的提议。
“计划初步这样：林学姐和雨桐在装卸口附近制造声响，吸引正门广场丧尸。许菲菲在巷口望风，确保通道。我和孟翔趁乱从装卸口潜入超市，首奔服务台拿应急箱。拿到后立刻原路撤回。沈学姐和王浩留在锅炉房，留守……呃，看守这里，作为接应点。”他看向王浩，“王浩，把后巷到锅炉房的路线和环境特点，跟许菲菲说清楚。”
王浩立刻点头，拿出小本子：“明白！路线优化，风险点标记！保证信息传递精准！”他又看了一眼孟翔和周明远，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孟翔不耐烦。
王浩挣扎了一下，还是小声补充道：“那个……应急箱里除了收音机，如果还有手电筒、电池、基础药品尤其是抗生素和止痛药。如果有可能的话都带回来！”
“知道了！‘战略家’！”孟翔没好气地挥挥手。
计划粗糙，风险极高，但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众人开始分头准备，陈雨桐和林佳低声讨论着干扰方式；许菲菲认真听着王浩关于后巷地形和潜在风险的絮叨；孟翔和周明远讨论明天的冲锋细节。
良久之后，大家讨论完毕准备休息了。周明远走到锅炉房那扇唯一的气窗下，踮起脚，试图擦掉厚厚的污垢，看看外面的情况。
污垢太厚，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被雪覆盖的黑暗。他握紧了拳头，掌心伤口的刺痛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第一天，仅仅第一天，世界就天翻地覆。从考场到连廊，到超市，再到这冰冷的锅炉房，每一步都在生死边缘。张文博，李雪……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画面。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轻微、断断续续的哼唱声，从锅炉房深处、那堆散落的煤块后面飘了出来。
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颤抖和跑调，哼的旋律却莫名熟悉，好像是……《好运来》？
所有人重新打起精神，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
孟翔抄起了靠在墙边的冻猪腿骨，林佳握紧了消防斧。陈雨桐下意识地摸向她的辣椒水喷雾。
周明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孟翔和林佳从两侧包抄过去。他则放轻脚步，慢慢靠近那堆煤块。
哼唱声还在继续，带着一种神经质的、自我安慰般的调子。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周明远绕到煤堆侧面，借着微弱的光线，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女生蜷缩在煤堆和墙壁形成的夹角里。她穿着一件单薄的、沾满煤灰的粉色卫衣，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她嘴里还在无意识地、不成调地哼着那首喜庆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歌。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真大，旁边这么安静居然还哼歌，是想请那帮“同学”吃宵夜吗？
听到脚步声靠近，她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沾着煤灰的脸。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哼唱声戛然而止。
“别……别过来！”她发出轻声的尖叫身体拼命往后缩，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墙壁里。
“别怕！我们是人！活人！”周明远立刻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无害，声音尽量放得平缓，“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女生惊恐地看着他，又看看围拢过来的、同样狼狈不堪的众人，目光扫过孟翔手里的猪腿骨和林佳的消防斧，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苏晨？”沈知夏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不确定，她从后面走上前，试图靠近，“文学院的苏晨？是我，沈知夏。咱们一起上过西史选修课的，我还问你要过签到码。”
听到熟悉的名字，好运来灵魂歌手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聚焦在沈知夏脸上。认出熟人后，她紧绷的身体似乎松懈了一丝，但恐惧依旧占据着主导。
“学姐？”苏晨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我在图书馆复习……突然就……好多人……咬人……还追我……我躲进工具间……后来……后来听到这边有动静……就……”她语无伦次，显然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没事了，暂时安全了。”沈知夏蹲下身，声音温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孩子，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膀。林佳也默默收起了消防斧。
苏晨是听到他们之前逃出超市的动静赶过来，到了之后又不敢在周围细看，见锅炉房没人就躲进来一头扎进煤堆里，浑然不知天地为何物，甚至都快见到太奶了。
周明远松了口气，不是丧尸就好。他看着这个叫苏晨的女生，她身上单薄的卫衣在冰冷的锅炉房里根本不足以御寒，嘴唇都冻得发紫了。他看向王浩。
王浩立刻领会，虽然一脸肉疼，但还是飞快地从背包里翻出一包压缩饼干和那半瓶水，犹豫了一下，又拿出那包他珍藏的、没被捏爆的小包装薯片，一起递了过去：“给……补充热量。”
苏晨看着递过来的食物，又看看王浩那副割肉般的表情，愣了几秒，眼泪流得更凶了，但还是颤抖着手接了过去，小声道：“……谢谢。”
孟翔看着这新加入的、明显吓破胆的女生，眉头拧成了疙瘩，压低声音对周明远说：“周子，计划怎么办？带她？这状态……”
周明远看着苏晨惊恐未定的样子，又看看沈知夏安抚她的背影，再看看角落里王浩那鼓胀的背包和孟翔手里的冻猪腿骨。锅炉房里的“幸存者联谊会”成员，又添了一位哼着《好运来》跑调的文艺兵。
“计划不变还是原来的明天傍晚。”周明远声音低沉但坚定，“把苏晨也留在这里，和沈学姐、王浩一起。林学姐，雨桐，菲菲，孟翔，我们按原计划行动。拿到东西，立刻撤回来。”
他们必须拿到收音机，那是他们了解外界、寻找生路的唯一希望。
大家都点点头，默默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回忆刚才商讨的细节，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来汲取一些勇气，面对这个丧心病狂的新学校，之前挂科可以重修，现在“挂科”嘛，只能重新做人了。
锅炉房内，气氛重新绷紧。外面，寒风依旧呜咽，如同死神的低语。而苏晨低低的啜泣和沈知夏温柔的安抚声，交织在这冰冷的钢铁空间里，成为这绝望之夜中一丝微弱却真实的人间气息。
第一天，漫长如一个世纪。而他们，这群来自不同院系、性格迥异的大学生，明天将再次踏入那片被死亡笼罩的黑暗，去赌一个能听到外界声音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