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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靖王府,朱门高墙隔绝了市井喧嚣,却隔不断无形的压抑。书房烛火通明,陆皓指尖划过“谛听”密报,字字如刀:
三皇子府总管柳清源三日前于“醉仙楼”宴请北煌副使拓拔野。席间“无意”提及驿馆刺客所用吹针“形制精巧,似与靖王府侍卫惯用暗器相类”。拓拔野宴后密探西市鬼市,寻访特殊暗器来源。
“借刀杀人。”陆皓声音冰片般落下,“想坐实本王刺杀宇文博之罪?”
“拓拔野性情暴烈,此疑己种。”影枭立于阴影中,气息沉凝,“‘谛听’己锁死鬼市三家擅仿奇门兵刃的暗铺。另,柳清源心腹柳安,昨日乔装入城南‘济世堂’,其弃置药渣中混有紫星苔粉末。”
“紫星苔?”陆皓敲击轮椅扶手的声音骤停。
“气味独特,与‘蚀骨之泪’共生。柳安身上…不该有。”影枭一字一顿。
烛火猛地一跳。柳清源,或他身周之人,竟与西海剧毒如此紧密?内线?抑或…他本人就是那条深潜的毒蛇?
“盯死柳清源、柳安、拓拔野!查清紫星苔来源!”陆皓眼底寒潭翻涌,“加派人手,暗中护卫阿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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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府密室,灯影昏黄。柳清源面沉如水,盯着跪伏在地的柳安:“药渣被人搜出?废物!”
“小的明明混入泔水车出城…不知…”柳安抖如筛糠。
“够了!”柳清源烦躁挥手,“‘谛听’既盯上你,事不宜迟!今夜便将那‘东西’送入靖王府!鬼手张给的‘钻地鼠’,从后巷排水暗渠潜入!埋于花园假山后花圃!得手后,处理掉那畜生!手脚干净!”
“王府守卫森严,小的…”
“蠢材!”柳清源低喝如毒蛇吐信,“污秽之地,守卫松懈!土质松软,不易察觉!速去!”
柳安连滚带爬退下。柳清源望向靖王府方向,嘴角咧开残忍的弧度。陆皓,任你权倾东南,今夜之后,勾结西海、刺杀北使的罪名,便是你颈上绞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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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听涛轩,药香弥漫。张谦趴在榻上,肋下紫红色瘀痕盘踞在伤口周围,如毒虫蛰伏。
“嘶…痒进骨头缝了!”他龇牙。
“毒侵肌理,强运内力,能活命己是侥幸。”阿琰银针轻挑痂皮,清理淤血,“新药加了雪山‘冰魄泥’,镇痛拔毒。”冰凉药膏敷上,刺骨寒意压下钻心奇痒。
张谦舒了口气,正欲抱怨京城憋闷,耳朵倏地一动!一丝极其微弱、迅捷的“沙沙”声,自轩外假山方向传来!
“嘘!”他眼中精光暴射,无声翻起,抄起榻边未开刃的训练长刀,狸猫般潜至窗边。
阿琰屏息。
张谦推开后窗,身影没入假山阴影。
花圃土刚翻新。柳安一身污秽水靠,正将油布包裹的长条物埋入浅坑。旁侧一只眼泛红光的细长鼬鼠(钻地鼠)焦躁刨土。
柳安埋好物件,伸手欲抓鼬鼠——
“呼!”
训练长刀带着沉闷风压,首砸后脑!
柳安亡魂皆冒,狼狈滚开!
“砰!”刀身砸入泥土!
“吱!”钻地鼠红眼凶光毕露,化作灰影首扑张谦面门!爪牙寒光凛冽!
张谦拧腕回扫!鼬鼠空中诡扭,利爪抓向他手腕!
刀身变扫为拍,门板般狠拍鼠身!
“吱——!”惨叫声中,鼬鼠撞上假山,毙命。
柳安趁机扑向排水暗渠!
“哪里走!”长刀脱手如标枪,破空激射!
“噗嗤!”刀锋贴大腿掠过,深可见骨的血口绽开!
“啊!”柳安扑地惨嚎。
张谦一步踏至,铁钳般扼喉提起,膝盖猛撞其腹!
“呕!”柳安如泥。
“谁派你来?埋的何物?!”张谦五指收紧,杀气压顶。
“柳…柳总管…饶命…”柳安紫涨着脸指向土坑。
张谦将其掼地,一脚踩住伤腿,三两下扒开浮土扯出油布包。解开——一柄通体乌黑、狭长淬毒的骨匕赫然在目!惨白骨柄缠绕吐信海蛇,蛇目两点暗红晶体幽光瘆人!
西海祭司蛇纹骨匕!
“好!好得很!”张谦怒极反笑。他拎起骨匕,冰冷刀身拍打柳安扭曲的脸:“柳总管的心意,老子代殿下收了!你么…去给主子探路吧!”
“不…”求饶声戛然而止!铁腕猛拧!
咔嚓!颈骨碎裂!
张谦扯下水靠衣角,仔细拭净骨匕污迹指纹,油布裹好。拖起柳安尸身与死鼠塞入暗渠。清理血迹,覆平泥土。身影悄无声息翻回听涛轩。
“谦哥?”阿琰盯着油布包裹。
张谦掀开一角,森然骨匕露出。
“西海祭司之物!何处得来?”阿琰瞳孔骤缩。
“柳清源老狗埋赃!人赃并灭!”张谦杀气未敛,“此乃铁证!我这就…”
“且慢!”阿琰拦住,“死无对证,他大可反咬栽赃!此物珍贵,柳清源何来?背后是否另有其人?”他凝视骨匕,决断立生,“此物可为诱饵!柳清源埋赃失败,心腹失踪,必自乱阵脚!待其露出马脚!”
他将骨匕裹紧:“速禀殿下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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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烛火下,蛇纹骨匕静躺案上,阴寒之气弥漫。陆皓指尖抚过惨白骨蛇,冰寒刺骨。
“柳清源…西海…”低语如冰珠坠地。铁证如山!
“殿下,”影枭杀意凛冽,“若非张统领,后果不堪!此獠当诛!”
“诛一柳清源,易如反掌。”陆皓抬眼,目光如渊,“其身后西海网、朝堂线、乃至三皇子…是否知情?是否同谋?方为根本!”他拈起骨匕,暗红蛇目幽光流转,“此物是催命符,亦是…钓鱼钩。影枭。”
“在!”
“‘谛听’放出风声:追查携‘海货’潜入王府后巷可疑者,生死不明。风声需飘忽,让柳清源自寻烦恼!”
“是!”
“三皇子府,柳清源一举一动,字字句句,本王皆要知晓!”
“遵命!”
“张谦立大功,然蛇惊必噬。你与阿琰,无本王手令,不得离府。王府防卫,外松内紧。”
“是!”张谦肃然。
骨匕被黑绒布裹紧,锁入书案底层暗格。烛火将陆皓的影子投上高墙,如蛰伏巨兽。他望向窗外浓稠夜色,唇角勾起冰冷笑意。
柳清源,尔等好戏…
本王拭目以待。
京华猎场,方启大幕。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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