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一走,轩辕信的腿就软了,一屁股跌坐进椅子上,脑子越来越昏,视线也渐渐模糊。
他死死按住自己的额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脑中闪过的画面却是当年卓越和投资商谈判拼酒的情景,而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卓越真是太了解他了,论酒量,他和卓越差得不是一点两点,而是数量级上的差别。
不行,现在不是回忆过往感概曾经的时候,他必须立刻清醒起来,准备迎接卓然的进攻。
轩辕信用力甩了甩头,双手撑着扶手努力让自己站起来,忽然,风雪中飘来一阵似有若无的乐声。
那是?
轩辕信身体定住,用心去聆听那微弱的曲调。
那是《风居住的街道》,是他听过无数遍的音乐,是他不管多么烦躁多么愤怒多么兴奋多么挫败,但只要一听它到就能平静下来的曲子。
这是他最喜爱的一首曲子,是只要一开听就必须听到最后的曲子,是唯一一首让他欲罢不能的曲子。
可是,那乐声太低了,被风雪吹得时有时无,轩辕信站了起来,走进风雪去寻找声源。
雪落在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己薄薄地撒了一地,一半融化,一半未消,如此半融半消最是湿滑。
轩辕信踩下第一脚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旁边是厚重的桌子,他扶住桌子才稳住身体。
甩了甩头,定了定身体,他又抬出第二脚。
此时,但凡他清醒一点,他就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可是,酒精麻痹了他的思维,找到自己最喜欢的音乐成了他此刻的执念。
他扶着桌子迈出了第二步。
“先生!地滑,小心啊!”
一道明亮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那道声音如此响亮,压住空中微弱的乐声。
轩辕信转身,看到风雪中一道黑中带白的身影朝自己奔来。
轩辕信身子晃了晃,然后向一旁栽去,那道身影闪过了,接住了摇摇欲坠的醉酒人。
躺在温暖的怀抱里,轩辕信看着眼前那张模糊的脸,问:“你是谁啊?”
那人回答:“我是楚雪意。”
“雪意?”轩辕信小声嘀咕着:“真好听的名字。”
用力睁开眼,轩辕信想看清眼前这张脸,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只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
“你的眼睛。。。好漂亮。”轩辕信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地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眼前的人没有回答。
轩辕信的视线模糊了又清晰,他看到一双朱红的唇,但那抹朱红很快又模糊起来,似乎在离自己远去。
不要走!
凭借着一丝本能,轩辕信一伸手,把那抹朱红拉向自己,用最敏感的唇去体会。
风雪中,钢琴和二胡在交错,男人和女人在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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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簌簌地下了一夜,把整个青州彻底染白才肯离去。
太阳从东方升起,晨光撒向大地,准备给万物送去光明,却被一栋栋高楼遮挡,唯有至高点才能充分享受到这份明亮。
露天阳台上,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在皑皑白雪中,晨光一照,黑白分明,甚是显眼。
没人敢想象他竟这样在雪中站了一夜,更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冻得发紫的手微微一倾斜,通红的酒从杯壁滑落,洒在白雪中,像是点点鲜血,分外扎眼。
将酒杯随手扔进雪中,卓越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只一声铃响,电话便接通了。
“卓总,有何吩咐?”
卓越声音低沉:“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
“可是,卓总,这对我们也不利,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这是您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您怎么舍得。”
卓越:“有舍才有得。”
“卓总,您。。。”
“不要再说了,难道你要违抗我的命。。。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卓越剧烈地咳了起来。
“卓总,您没事吧,您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卓越:“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很清楚,你只需做好你自己的事。”
“明白了,我这就去做。”
挂了电话,卓越深吸一口气,迎着晨光闭上了眼,一滴泪顺着面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