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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不留情面的话，阮软的脸颊瞬间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避开江野锐利的审视。
可这股慌乱和难堪，很快就被愤怒取代。
看着她的反应，江野知道火候到了。
他向后靠回椅背，重新将自己隐入阴影大半的舒适区，姿态显得更加从容。
江野端起温水杯轻抿一口，动作优雅得像在品鉴陈年佳酿。
放下杯子时，他的手指状似无意地，将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哑光黑色卡片，推到了桌面靠近阮软一侧的光影交界线上。
卡片光滑的表面，在残余的天光下折射出一点幽微的冷芒。
“阮软。”他的声音放得更缓，更低，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力，每个字都敲在阮软紧绷的神经上。
“你很聪明，真的。比大多数人都要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名校光环，顶级学府的入场券，凭真本事在顶尖名利场立足……这才是你的路，光明正大，干干净净的路。”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阮软身上那件过时款式的羽绒服，以及她眼底深处那抹不甘于平凡的倔强。
“可惜，这条路不好走，对吗？” 他轻轻叹息，仿佛真的在为她惋惜。
“尤其是，当不同的岔路向你招手的时候。比如，”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欣赏阮软脸上细微的痛苦挣扎，“陆家小少爷？”
“他追你追得很紧吧？鲜花、豪车、私人岛屿的度假邀请……确实，对一个需要为学费和生活费发愁的人来说，太有诱惑力了。一步踏入顶级名利场，从此告别学习的枯燥和短期看不到收益的冷板凳。”
阮软脸上因愤怒生出的一点血色尽褪，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窖。
江野这番话说的无比首白，首接讲她的自尊心掏出来扔在地上践踏。
就差没首白的说，她早前一首利用林春生。
现在出现了更好的选择，耐不住诱惑，想要走捷径。
陆家小公子陆泽确实锲而不舍追求她特意表现出来的人设。
是，她故意钓着陆泽没错。
她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原来在江野这样的人眼里，一切都无所遁形。
一种冰冷的、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感席卷了她，让她几乎窒息。
但她是真心把林春生当哥哥和唯一的亲人对待。
林春生喜欢她，她知道。
他对她的好，那些不合时宜的、超越界限的关怀，她都知道。
但是她没办法拒绝，她害怕失去这个从年幼开始唯一的亲人。
所以，她开始在林春生面前有意表现出喜欢江野的细节。
希望林春生知难而退。
江野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和绝望，知道自己的话精准地击中了要害。
江太子爷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怜惜，只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谈判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向前再次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你真的甘心吗，阮软？你甘心做一只被昂贵鸟笼豢养的金丝雀？甘心放弃你引以为傲的头脑和拼了命才拿到手的offer？”
他的话语像淬毒的蜜糖，既点破了最不堪的结局，又点燃了她内心最深处的骄傲和不甘。
“陆泽的世界，只有浮华。你的价值，在他们眼里，最终不过是一件精致的藏品，或是拿来炫耀的勋章。”
“最初他会因为你的坚韧和不同阶级事物感到新奇。那新鲜感过去之后呢？”
“客观来说，你是个足够聪明的姑娘，多的话不必我说。”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张黑色的卡片，发出极轻微的“嗒”的一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卡座里，却无比清晰。
“拿着它。” 江野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平静的、不容置疑的语调，眼神却锐利如刀，紧紧锁定阮软。
“足够你完成学业，足够你去最好的最适合你专业的学府追逐你的梦想，足够你把自己打磨得更加耀眼夺目，站在任何你想站的地方。”
“足够你不必借助任何人的光，只因为你是你就能在这A城站稳脚跟。”
他微微停顿，确保阮软完全理解了他的意图。
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后的、一语双关的“交易”核心：
“这笔钱，能让你的翅膀足够硬，硬到可以轻易摆脱那些……‘不必要的纠缠’——无论是陆泽的，还是其他任何可能‘破坏平衡’的因素。”
“包括，让你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变得更优秀，优秀到无需依附任何人，自然也就不会……让某些人分心。”
“破坏平衡”、“不必要的纠缠”、“不会让某些人分心”……每一个词组都像精心打磨的钥匙，打开了现实这扇门。
金钱是工具，条件是离开林春生的世界，同时摆脱陆泽的困扰。
他用资助学业这个光明的理由，要求她远离林春生的核心诉求。
一笔交易，解决两个“麻烦”。
不愧是江太子爷。
阮软目光死死钉在那张黑卡上。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块来自深渊的磁石，散发着巨大的诱惑和冰冷的寒意。
它能解决她所有现实的困境——高昂的学费、拮据的生活、顶尖学府的敲门砖、还有那个甩不掉的富二代陆泽。
它能给她一张通往梦想的通行证，让她不必再为五斗米折腰，不必再忍受廉价餐厅的油烟味。
但代价呢？代价是彻底斩断与林春生之间的联系，成为江野维护他与林春生感情棋盘上，一颗被清除的棋子。
她必须承认，自己成了别人关系中需要被“清理”的隐患。
必须接受，这份“慷慨”背后，是冰冷的算计和对自己感情的评估与驱逐。
“抱歉，我能先问一个问题吗？”阮软目光坚定的看向江野，“你对林春生是喜欢还是一时新鲜？他也喜欢你吗？”
“如果是你强迫，那恕难从命。”
江野讶异的扬眉，没想到林春生在阮软心里的分量居然真的不轻。
天平一边放着她最重要的前途，一边放着林春生。
居然还能持平，甚至更胜一筹。
难道是自己揣测错了？
光线在阮软脸上交错变幻，映照出她内心的剧烈风暴。
屈辱、愤怒、不甘、对未来的渴望、对现实的妥协……种种情绪在她清澈的眼底翻滚交织。
她的手指在桌下紧紧攥住了衣角，布料在她掌心被揉捏得不成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江野轻笑出声，“你多虑，一方面我确实很难看到有野心有能力的人像困兽，所以我愿意给你个机会。”
“另一方面确实是私心，我喜欢林春生，自然想要他满心满眼都是我。”
江野耐心地等待着，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笃定猎物最终会心甘情愿走入他精心布置的圈套。
“好好对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果不其然，一分钟过后阮软离开了，桌上的黑色卡片也消失了。
江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果然她还是选择了前途。
林春生，值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