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落云台上。
风，很大。
吹得人的衣服“呼啦啦”地响。
鲍顾和墨洱，就那么站着。
一个黑衣如夜，眼神像火。
一个白衣如雪，眼神像冰。
但那冰里，好像又藏着点什么别的东西。
台下，几万人，鸦雀无声。
连那个开盘的散修，都忘了喊。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
等着看戏。
终于。
鲍顾动了。
她没拔剑。
她就那么往前走了两步，停下。
离墨洱，还有十丈远。
“墨洱。”
她开口了。
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传遍了整个山谷。
那声音里，没有杀气。
有的是……委屈，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幽怨。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这话一出。
台下，“轰”的一下，炸了。
“我操！听到了吗？‘终于肯见我了’！这里面有事儿啊！”
“绝对有事！这哪是仇人见面，这分明是小两口吵架啊！”
“完了完了，我买的‘一怒拔剑’，是不是要赔了？”
高台上的观礼团，也骚动了起来。
清虚剑宗的执法长老，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玉衡宗的女宗主，则用扇子掩着嘴，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墨洱没说话。
他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剑。
那把剑，通体雪白，流光溢彩，一看就是神兵。
但现在，这把神兵，好像有点抖。
“怎么？不说话？”鲍顾笑了，那笑，有点冷，有点自嘲，“是没脸见我，还是觉得，我这个魔道妖女，不配跟你这位正道第一天才说话？”
“你修的那个什么狗屁的无情道，是不是连怎么开口说话都给忘了？”
她往前又走了一步。
“墨洱，我今天来，不为别的。”
“我就是要看看，你那颗为了大道，能抛弃一切的心，到底有多硬！”
话音刚落。
“呛——！”
一声脆响。
她拔剑了。
但那不是剑。
那是一条……鞭子。
一条由无数血色花瓣凝聚而成的，长长的，柔软的，像蛇一样的长鞭。
【叮！检测到宿主行为符合‘反派女魔头’剧本，任务‘落云台决斗’正式开始。】
脑子里，系统的声音响了。
鲍顾心里冷笑。
开始了？
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啪！”
长鞭破空，带着一声尖啸，没有抽向墨洱的要害，而是卷向了他握剑的手腕。
那架势，不像要杀人。
像要……缴械。
像一个妻子，要去夺下丈夫手里的酒瓶。
墨洱的眼神，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本能地抬剑格挡。
“当！”
剑与鞭，撞在了一起。
没有灵气爆裂，没有地动山摇。
就是一声很清脆的响。
然后，那条长鞭，像有生命一样，顺着他的剑身，就缠了上来。
墨洱心里一惊，手腕一抖，剑气迸发，想把鞭子震开。
但鲍顾的鞭子，滑得像泥鳅。
剑气过处，鞭子只是轻轻一荡，又黏了上来。
黏人，烦人。
透着一股……不依不饶的劲儿。
台下的人，都看傻了。
“这……这是在打架？”一个年轻修士喃喃自语，“怎么跟……跟我爹我娘吵架似的？”
“你懂个屁！”旁边一个老修士压低声音，一脸的“我早就看穿了一切”，“这叫‘柔情索’！是炼颜宗的不传之秘！看着是鞭子，其实打在身上，伤的是情丝，乱的是道心！歹毒！太歹毒了！”
伊静在脑海里的群聊里，默默地给这位老哥点了个赞。
太会脑补了。
【鸥鸥】：“哈哈哈哈！柔情索？鲍姐那鞭子不是她用《玉女养颜功》的灵气随便凝的吗？什么时候有名字了？”
【达翰】：“别吵，看戏。老墨的微表情很到位。你看他，眉毛皱了零点三秒，嘴角下撇了零点一秒，完美地表现出了‘被旧情人纠缠的烦躁与不忍’！”
台上。
战况“焦灼”。
鲍洱的鞭子，使得密不透风。
但每一鞭，都落在了空处。或者，被墨洱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给挡开了。
他好像……很不忍心还手。
“墨洱！你看着我！”鲍顾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疯狂，“你忘了？忘了当年在百兽谷，是谁把你从妖兽嘴里救出来的？忘了是谁，把最后一颗疗伤丹给你，自己差点死了？”
这话，是伊静剧本里的。
半真半假。
他们六个人，年轻时候确实一起出去野外探险，出过事。但没这么夸张。
可现在，从鲍顾嘴里说出来。
配上她那副“被全世界背叛”的表情。
杀伤力，太大了。
墨洱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
他握剑的手，更紧了。
他的眼神，也更复杂了。
那冰冷的雪山，好像……要崩塌了。
“我靠！有内幕！果然有内幕！”
“英雄救美？不，是美救英雄！还是年下恋！”
“渣男！墨洱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是个渣男！”
台下的八卦之火，己经烧成了燎原之势。
清虚剑宗的执法长老，脸己经不是黑了，是绿了。他想吼，想制止这场闹剧。
但他不能。
这是落云台。
上了台，生死自负，外人不得干预。
这是规矩。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正道第一天才”，正在被一个女魔头，扒得底裤都不剩。
“你为了你的道，什么都可以不要！”鲍顾的攻势，越来越急，鞭影如雨，“今天，我就要毁了你的道！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啪！”
这一鞭，她没再留手。
是真抽。
但抽的，不是墨洱的人。
而是他脚下的地。
一声脆响，坚硬的石台上，被抽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这是在逼他。
逼他还手。
墨洱看着那道沟壑，又看了看鲍顾那双通红的、充满了决绝的眼睛。
他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
他手里的剑，终于动了。
一股森然的，冰冷的，属于“正道第一剑修”的剑意，冲天而起。
“来了！首席要还手了！”
“这才是首席该有的样子！”
正道这边的人，都松了口气。
然而。
墨洱的剑，并没有刺向鲍顾。
他抬起手。
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令人心碎的弧线。
然后……
对准了他自己的……胸口。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这是干什么？
殉情吗？！
鲍顾也愣住了。
剧本里……没这段啊！
【墨洱】：“伊静，自由发挥一下，我觉得这样效果更好。”
他在群聊里，平静地说了一句。
【伊静】：“……可以。你随机应变，我来圆。”
台上。
墨洱看着鲍顾，缓缓地，开口了。
他声音沙哑。
“你说的对。”
“这条命，是你给的。”
“我的道，因你而生，也该……因你而毁。”
“今天，我不还手。”
“你要，就拿去。”
说完。
他松开了手。
那柄代表着他身份和荣耀的雪白仙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然后，他看着鲍顾，张开双臂。
像一个……等待着审判的罪人。
也像一个……等待着拥抱的爱人。
【叮！检测到目标‘墨洱’放弃抵抗，道心出现巨大裂痕……】
【任务‘摧毁道心’完成度：50%……70%……90%……】
【警告！警告！剧情走向出现严重逻辑偏离！正在强制演算……】
系统的警告音，在六个人的脑海里，疯狂地拉着警报。
但己经没人理它了。
因为，台下。
己经疯了。
所有女修士，不管正道魔道，都捂着嘴，眼泪汪汪。
“太感人了……呜呜呜……”
“他爱她！他真的爱她！”
“墨洱首席！你不要死啊！”
而那些男修士，则是一脸的呆滞和……怀疑人生。
还能……这么玩？
鲍顾看着眼前的墨洱。
看着他那张写满了“来吧，杀了我，我绝不反抗”的脸。
她知道，该她了。
该她，完成这出戏的，最后一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