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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宁县城的清晨薄雾弥漫。洛宇和韩飞从暗巷绕回客栈，一路上警惕地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那宅院里肯定藏着什么。"韩飞压低声音，"盐运司的人半夜密会县丞，还提到'红货'..."
洛宇点头："先去找那个药商之女宋雨薇。若她真有陈知县查账的证据，或许能解开盐税亏空的秘密。"
客栈掌柜告知，宋家药铺在城西梧桐巷。二人换了衣裳，韩飞扮作洛宇的随从，低调前往。
梧桐巷深处，一间挂着"济世堂"匾额的药铺刚刚开门。柜台后，一个身着淡青衣裙的少女正在整理药材。她约莫十七八岁，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不似寻常商贾之女的沉稳气度。
"两位是..."少女抬头，目光在洛宇脸上停留片刻，突然压低声音，"请随我来后堂。"
后堂药香浓郁，少女确认西下无人后，盈盈一礼："民女宋雨薇，见过洛大人。陈大人出事前曾嘱咐，若有不测，将他托付的东西交给京城来的刑部官员。"
洛宇与韩飞对视一眼："宋姑娘如何认出本官？"
宋雨薇从袖中取出一幅小像："陈大人给的画像。"她转身从药柜暗格取出一个布包，"这是陈大人这三个月来暗中抄录的盐引账目副本，其中有问题的地方都用朱笔标出。"
洛宇展开账本，眉头越皱越紧。账面上看，肃宁县过去三年的盐税分毫不差，但细查存根的编号与日期，却能发现明显的涂改痕迹。
"看这里。"宋雨薇指着其中一页，"同一批盐引的编号在存根和正本上对不上，至少有两成的盐引被人做了手脚。"
韩飞吹了声口哨："两成...按肃宁的年销盐量，那就是每年近万两白银的亏空！"
"陈大人还发现，"宋雨薇继续道，"这些有问题的盐引，最后都指向同一个商人——裕隆号的东家胡万财。"
正说着，前堂突然传来敲门声。宋雨薇示意二人噤声，出去应付。透过门缝，洛宇看见一个衙役打扮的人递上一张帖子。
"宋姑娘，马县丞请您过府一趟，说是...商议令尊药材供奉的事。"
宋雨薇打发走衙役，回来时脸色凝重："马德贵从未主动找过我家，此时相邀，必是因为大人来查案的事走漏了风声。"
"令尊是..."洛宇问道。
"家父宋明远，本是太医院吏目，因开错一方药被贬为民。"宋雨薇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这些年靠祖传的药材生意度日，县衙所需的药材向来由我家供应。"
韩飞突然问道："宋姑娘精通药理，可曾验过陈知县的尸首？"
宋雨薇摇头："知府大人派人把守严密。但我买通了一个仵作学徒，听说尸体虽无外伤，却在后颈发现了一个极小的针眼，与胸前的银针伤口相似。"
"两根针？"洛宇一惊，"为何验尸报告只提到胸口那根？"
"这就是问题所在。"宋雨薇从药柜取出一根银针，"我怀疑胸口那根是死后插上的，为的是掩盖真正的死因。"
三人商议后决定分头行动：洛宇以官方身份去县衙调阅完整案卷；韩飞暗访裕隆号胡万财；宋雨薇则赴马德贵之约，顺便探听消息。
肃宁县衙，马德贵殷勤地迎出二门："洛大人辛苦！下官己备好案卷，就等大人过目。"
所谓的完整案卷不过寥寥数页，验尸记录果然只提到胸口银针。洛宇要求查看陈知县的私人物品，马德贵面露难色："这个...知府大人己命人封存，说要等陈大人亲属来认领..."
"马县丞，"洛宇突然发难，"陈大人死前三日，是否见过裕隆号的胡万财？"
马德贵额头顿时冒汗："这...下官记不清了..."
"那'红货'呢？七月初七要送进京的'红货'是什么？"
马德贵如遭雷击，手中茶盏当啷落地："大人明鉴！下官...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在洛宇继续施压时，一个衙役慌张跑来："大人！驿站走水了！说是...说是洛大人住的客房！"
洛宇心头一紧——他的行李中还有刑部公文！等他赶到驿站，火己被扑灭，但房间烧得只剩框架。驿丞哭丧着脸："小的失职...好在发现得早，没伤着人..."
"我的行李呢？"
"都...都烧没了..."
韩飞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低声道："不是意外。我回来取东西时，闻到了火油味。"他递过一个包袱，"重要的我都带出来了。"
傍晚，三人在城外一座废弃土地庙汇合。这里人迹罕至，是宋雨薇提议的安全之处。
"马德贵话里话外打听大人查案的进展。"宋雨薇皱眉，"还暗示若家父想继续做县衙的药材生意，就别多管闲事。"
韩飞那边收获更大："胡万财五天前就离城了，说是去扬州进货。但他家下人酒后失言，说主子其实是去了京城打点关系。"他掏出一块丝帕，"更有意思的是，我在胡家后院捡到这个。"
丝帕一角绣着"醉仙楼柳依依"几个小字。
"醉仙楼..."洛宇想起昨日追兵中有人身上带着脂粉香，"今晚我去会会这位柳姑娘。"
"不必了。"韩飞摇头，"柳依依三天前就失踪了，正是陈知县死的那晚。醉仙楼的人说她被一个'京城来的大人物'赎身了。"
宋雨薇突然插话："柳依依...我见过！陈大人死前那天，她曾来药铺买过安神汤，说是夜不能寐。当时她手腕上..."她比划了一下，"有一道疤，像是旧伤。"
又是手腕上的疤！洛宇心头一震，这与当年"红妆案"何其相似！
"还有更蹊跷的。"韩飞继续道，"胡万财名义上是盐商，暗地里却经营着人口买卖。醉仙楼好几个姑娘都是他'采买'来的。"
夜深了，宋雨薇先行回城。韩飞坚持护送洛宇去另一处安全住所——城外五里的一座道观。
"你怀疑宋姑娘？"洛宇问道。
韩飞摇头："但她被人盯上了。我们离开土地庙不久，就有两个黑衣人摸了过去。"
道观破败不堪，唯有一间偏殿还算完整。洛宇刚点亮油灯，忽听窗外一声轻响。韩飞闪电般吹灭灯火，同时一枚飞镖破窗而入，钉在柱子上！
"趴下！"韩飞将洛宇按倒，又是几枚飞镖呼啸而过。外面传来打斗声，片刻后归于寂静。
韩飞谨慎地推开门，只见院中躺着两个黑衣人，喉间各插着一根银针——与陈知县身上的如出一辙！
"灭口。"韩飞检查尸体，"没有标识，但鞋底沾着醉仙楼特有的胭脂。"
次日一早，洛宇决定正面调查醉仙楼。以刑部官员的身份进入，老鸨不敢阻拦，只得如实相告：柳依依确实被赎身，赎身的是个京城口音的商人，自称姓杨。
"依依那几日心神不宁，总说'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老鸨回忆道，"赎身那晚，她悄悄把贴身的丫鬟小翠藏在我这里，说要是三日内她不回来，就让小翠去找宋姑娘。"
"小翠现在何处？"
老鸨面露难色："昨日知府衙门来人，把小翠带走了，说是...问几句话。"
洛宇立刻赶往府衙，却被告知潘知府去河间府述职了，三日后才回。更蹊跷的是，衙役坚称从未带走什么丫鬟。
离开府衙，洛宇在街角被一个卖花女塞了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酉时，城隍庙后殿。"
酉时三刻，洛宇和韩飞如约而至。一个瘦小的身影从神像后闪出，正是失踪的小翠！
"大人救命！"小翠跪下连连磕头，"他们杀了依依姐，下一个就是我了！"
洛宇扶起她："慢慢说，谁杀了柳姑娘？"
"奴婢没看清...那晚依依姐被接走后，偷偷让我跟着马车。车子没去客栈，而是去了...去了盐运司的别院！"小翠浑身发抖，"我躲在墙外，听见依依姐尖叫，说什么'不会说出去'...然后就没声了..."
"她还说过什么？"
小翠想了想："依依姐前几日伺候过陈大人，说大人问了她很多关于胡老爷的事。还说什么...大人们要把姑娘们送进京，像往年一样..."
"往年？"韩飞敏锐地抓住关键，"往年也有姑娘被送进京？"
小翠点头："每年七月初七前后，醉仙楼都会有几个姑娘被赎身，说是去京城大户人家享福。但去年有个姐姐偷偷回来说，她们被关在一处大宅子里，要学什么...礼仪..."
洛宇心头一震。七月初七，又是这个日期！与陈知县留下的残纸上的日期完全吻合！
回程路上，韩飞突然拉住洛宇："看那边。"
街对面，宋雨薇正和一个锦衣男子低声交谈。男子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容，但腰间挂着的玉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玉佩上赫然刻着一个"杨"字！
"有意思。"韩飞眯起眼睛，"这位宋姑娘，看来不简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