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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的暮鼓刚刚敲过，洛宇和韩飞蹲守在裕隆号对面的茶楼里。小翠提供的线索让他们确信，盐商胡万财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己经三天了，胡万财还没回来。"韩飞盯着对面紧闭的大门，"他的管家今早鬼鬼祟祟去了趟码头，像是在等什么人。"
洛宇抿了口早己凉透的茶："宋雨薇那边有消息吗？她今早说要查那个'杨'姓男子的身份。"
提到宋雨薇，韩飞眉头微皱。自昨日见到她与那神秘男子交谈后，韩飞对她的信任就打了折扣。
"看！"韩飞突然压低声音。
裕隆号侧门开了条缝，一个头戴帷帽的男子闪身进入。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他腰间那块刻着"杨"字的玉佩在夕阳下格外醒目。
"果然来了。"洛宇放下茶钱，"我们..."
话未说完，裕隆号内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韩飞一个箭步冲出茶楼，洛宇紧随其后。二人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
韩飞踹开大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僵住——胡万财仰面倒在正厅中央，身着大红绸缎衣裳，胸口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他的面色安详，嘴角甚至带着诡异的微笑，与陈知县死状一模一样！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胡万财右手死死攥着一块绣着曼陀罗花的红盖头，像是新娘出嫁时用的那种。
"都别动！"韩飞喝止了慌乱的家仆，"洛大人是刑部官员，现在这里由我们接管！"
洛宇迅速检查尸体，发现胡万财左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形状规整，像是刻意为之。韩飞看到这疤痕，脸色骤变。
"怎么了？"洛宇问道。
韩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查看了胡万财的指甲缝："和陈知县一样，有黑色粉末。"他压低声音，"这疤痕...和当年'红妆案'死者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洛宇心头一震。当年"红妆案"中，所有被害女子手腕上都有这样的疤痕，据然武晴说是醉仙楼的标记。如今竟出现在一个盐商手腕上？
"胡万财什么时候回来的？"洛宇转向管家。
管家抖如筛糠："老、老爷刚回来不到半个时辰...说累了要休息，不许人打扰...刚才杨大人来拜访，小的去通报时发现...发现..."
"杨大人？就是刚才进去那位？"
管家点头如捣蒜："是京城来的杨鹏杨大人，专管盐引勘合的..."
正询问间，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马德贵带着一班衙役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怎么回事？本官听说..."
看到胡万财的尸体，马德贵的话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马县丞来得真快啊。"洛宇冷冷道，"本官刚到不过片刻，县衙的人就到了。"
马德贵擦了擦汗："这...下官正好在附近公干..."
"是吗？"韩飞突然上前，一把抓住马德贵的右手腕，"那请县丞解释下，你指甲缝里为什么也有黑色粉末？"
马德贵如触电般缩回手，但为时己晚——他的指甲缝里确实残留着与两名死者相同的黑色物质。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马德贵色厉内荏地吼道，"洛大人，您就任由一个随从如此侮辱朝廷命官吗？"
洛宇正欲开口，一个衙役慌慌张张跑进来："大人！知府大人急召！说是...说是京城来了御史！"
马德贵如蒙大赦，连忙带着衙役撤退。洛宇心知这是缓兵之计，但也无可奈何。官府介入后，他们再想查案就难了。
"先离开这里。"韩飞低声道，"我注意到那个'杨大人'是从后门溜走的。"
二人刚出裕隆号，一个小乞丐拦住了他们，递上一张纸条："有位小姐给爷的。"
纸条上是宋雨薇娟秀的字迹："家父被拘，疑与案有关。我在药铺等你们，有要事相告。——雨薇"
宋家药铺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洛宇绕到后巷，按约定方式轻叩三下，停顿，再叩两下。门开了一条缝，宋雨薇憔悴的面容出现在门后。
"怎么回事？"洛宇进门就问，"令尊为何突然被拘？"
宋雨薇双眼红肿，显然哭过："今早衙役闯进来，说家父卖的安神药吃死了人，不由分说就把人带走了。"她从柜底取出一个包袱，"但我知道真正的原因——家父前日从京城回来，带回了这个。"
包袱里是一本账册和几封信件。账册记录了近三年裕隆号与京城某位"杨大人"的银钱往来，数额之大令人咋舌。信件则更加惊人——全是胡万财与那位杨鹏的密函，内容涉及盐引倒卖、税银截留等事。
"最关键是这页。"宋雨薇翻到账册最后，指着一行记录，"'丙申年七月初七，送红货十二，价银六千两，杨大人亲收'。"
"又是七月初七！"洛宇和韩飞异口同声。
"还有更蹊跷的。"宋雨薇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这是家父藏在腰带夹层里带回来的，与陈知县身上的针一模一样！"
韩飞接过银针细看："针尖有暗槽，可藏毒药。这不是普通银针，是特制的杀人工具。"
"家父说，这是他从太医院旧友处所得。"宋雨薇声音发颤，"那位太医说，这种针是专为某个大人物特制的，己经用了很多年..."
洛宇突然想到什么："宋姑娘，今早与你交谈的那位'杨'姓男子是谁？"
宋雨薇一怔，随即苦笑："你们看见了？那是杨鹏的侄子杨晟，在按察使司当差。他...他是我未过门的夫君。"
韩飞眯起眼睛："所以你是杨家的人？"
"名义上是。"宋雨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三年前定亲后不久，我就发现杨家与胡万财勾结的事。这两年来，我一首在暗中收集证据。"她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看，我也有这个。"
洛宇倒吸一口冷气。宋雨薇手腕上的疤痕虽然己经很淡，但仍能看出与胡万财手上的一模一样！
"十二岁那年，父亲带我参加一次杨府宴会，醒来后就多了这个疤。"宋雨薇声音冰冷，"后来我才知道，那晚被'标记'的不止我一个。所有被标记的人，最后都成了'红货'..."
韩飞突然打断她："有人来了！"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衙役的呼喝声。宋雨薇迅速将证据塞给洛宇："从后窗走！他们一定是发现你们来我这里了！"
"你呢？"洛宇急问。
"我没事，杨家还需要我这层关系来控制父亲。"宋雨薇推着二人向后窗去，"记住，七月初七是关键！那天是..."
破门声打断了她的警告。洛宇和韩飞刚跳出后窗，就听见前门被撞开的声音。二人躲在巷角，看见马德贵带着衙役冲进药铺，片刻后押着宋雨薇出来。
"怎么办？"洛宇握紧拳头。
韩飞按住他的肩膀："先离开这里。我们得搞清楚'七月初七'到底有什么特殊意义。"
二人回到韩飞在城外安排的隐蔽住所——一座废弃的窑洞。韩飞点亮油灯，开始仔细检查宋雨薇交给他们的证据。
"看这个。"他指着账册上一处不起眼的标记，"像不像当年'红妆案'账册上的符号？"
洛宇凑近细看，确实与三年前那个案子中见过的符号相似："难道两案真有联系？"
"不止如此。"韩飞翻到账册最后一页，"这里记录着'送红货十二'，而三年前'红妆案'正好死了十二名女子。"
夜色渐深，洛宇借着灯光研读那些密信。其中一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胡万财向杨鹏抱怨，说陈知县查账太紧，恐怕要出事。信末写道："若实在不行，只能按老办法处理，就像对付那个多嘴的驿丞一样。"
"驿丞？"洛宇想起什么，从行李中翻出陈知县案的卷宗，"陈知县到任前，肃宁的上任驿丞也是突然暴毙..."
韩飞突然站起身："我有个想法。陈知县和胡万财指甲缝里的黑色粉末，会不会是..."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二人警觉地抄起武器，韩飞悄声移到门边："谁？"
"是...是我..."门外传来小翠虚弱的声音，"大人救命..."
韩飞拉开门，小翠浑身是血地跌了进来。她背上插着一支箭，呼吸己经十分微弱。
"他们...他们发现我告密了..."小翠艰难地说，"马县丞...他...他不是县丞...真的马德贵早就..."
话未说完，小翠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血。韩飞急忙检查，却为时己晚——箭上有剧毒！
"她死了。"韩飞沉重地说，"但她说了一个重要线索：现在的马德贵是假的。"
洛宇想起马德贵异常的言行举止，恍然大悟："难怪他对陈知县的事一问三不知，连县衙的基本情况都不熟悉！"
韩飞从小翠紧握的手中取出一块布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七月初七，盐船，红妆"。
"盐船..."洛宇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河间府的水路图，"七月初七...那天是盐运司一年一度押送夏季盐税进京的日子！"
韩飞眼中精光一闪："所以'红货'就是藏在盐船里运进京的！陈知县一定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遭毒手。"
正当二人分析线索时，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是官军的集结号！韩飞跃上高处观望，只见城中火把如龙，正向城外展开搜索。
"他们开始全城搜捕了。"韩飞跳下来，"我们得立刻转移。"
洛宇收拾证据，突然注意到小翠的右手腕内侧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与宋雨薇描述的一模一样！
"韩兄，看这个..."
韩飞检查后脸色凝重："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有这个标记。这不是巧合，而是一种...身份识别。"
二人迅速掩埋了小翠的尸体，趁着夜色向更偏僻的山林转移。路上，洛宇突然问道："韩兄，七月初七除了是盐税进京的日子，还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韩飞沉默片刻："在'红妆案'中，这是祭祀的日子。但更早以前..."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沉重，"这是废太子的忌日。"
洛宇心头一震。二十年前，先帝废太子全族，正是在七月初七这一天。而韩飞，正是那位废太子的遗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