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那顶小小的粉色针织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周临渊的声音冷静，试图驱散他心中凝结的恐惧：“赵医生，一顶帽子说明不了什么。小团子机灵，或许是慌乱中掉的。现在就下结论还太早了。”
赵回春仰躺在床上，看着己然陷入黑暗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个浑身涂满颜料的身影，有没有可能就是214房间的画家！他没有消失，只是跑到五楼来了，那么现在，他有可能又回到自己房间了！”
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那个身影，以及那人冷漠的眼神，“既然他出现在小团子的房间里，他必定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掌握着小团子失踪的关键线索！”
赵回春没有回应，还在做着心理建设，这一天他经历了太多，濒临崩溃的精神让他连站起身都难以做到。
足足等待了将近半小时，赵医生才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
窗外的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被夜幕吞噬，卫生院沉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
“金光，现！”赵回春深吸一口气，喉头滚动，努力回忆着白天周临渊传授的诀窍。
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掌心终于艰难地腾起一团微弱、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吹熄的昏黄光晕。
与此同时，周临渊的肺腑间涌起肃杀之气，肺金之力散发的白光自他掌心喷薄而出，瞬间驱散了身前数米的黑暗。
两团光源，一明一暗，一稳一弱，在死寂的楼道里摇曳着。
赵回春将怀中沉睡的小瞎子抱得更紧了些，借着这脆弱的光明，三人朝着二楼快步走去。
踏入二楼走廊，三人径首朝着214房间前进，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悄然包裹了他们。
房门紧闭，不知何时又被上了保险，赵回春上前，用那只凝聚着微弱金光的手掌，急促地拍打着门板。
“砰砰砰！” 声音在死寂湿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开门！开门啊！” 赵回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焦急。
周临渊则是不断查看西周，唯恐惊扰到黑暗中不知是否存在的怪物。
赵回春右耳紧贴大门，一阵压抑而混乱的呓语隐隐透出，不同的声线此起彼伏，如同门后关着一群人。
不能再等了！夜晚的走廊本身就是巨大的威胁！
周临渊眼神一凛，示意赵回春后退。他深吸一口气，肺金之力瞬间贯穿门锁！
“咔啦！”脆弱的门锁连同门框应声爆裂！
周临渊一步当先，周身的白光如同利剑刺破门内的黑暗。
房间的景象映入眼帘，那些画面扭曲变形的人脸，在有限的光源之下，附加了更加强烈的视觉冲击。
房间中心，背对着门口，一个人影静静地坐在一堆揉皱的画布上。
他穿着被无数种颜料浸染得看不出原色的病号服，像一块巨大的、肮脏的调色板。
似乎是破门的巨响惊动了他，又或者他本就等待着这一刻。那身影缓缓地、以一种带着疲惫和某种奇异韵律的动作转过了身。
“你们终于来了……” 一个低沉沙哑，却异常冷静的声音响起，与想象中的癫狂画家判若两人。
他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地耷拉在膝盖上，微微低着头，只抬起眼皮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下半张脸被一个沾满各色油彩污渍的蓝色医疗口罩遮盖，只露出一双深陷在浓重黑眼圈里的眼睛。
“你是……小野？” 赵回春抱着小瞎子，试探着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赵医生。” 被称作小野的男人将尾音拖长，“只有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不会把我喊作画家，我可不是那个疯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被白光包裹的周临渊，最后落在赵回春怀里的小瞎子身上，眼神微微一凝，随即又恢复了那种近乎死水的平静。
“你们是来找小团子的吧？”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长期蜷缩后的僵硬感，拍了拍沾满颜料的裤腿，语气平淡地抛出一句话：“她可是个危险人物！”
“什么意思？” 周临渊立刻追问，情绪波动下连周身的白光都闪烁了几下。
小野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周临渊身上，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清醒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你就是那个误入此地的外来者吧？”
不等周临渊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我不仅知道你是外来者，我还知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另一个外来者！”
“什么？！还有别人误入这里？” 赵回春失声惊呼，“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不不，” 小野懒散地摆了摆手，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无力感，“他可不像周先生这般误入。他是带着极强的目的性来的。”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周临渊，一字一句道，“而他的目的，和你们一样，就是小团子！”
赵医生的情绪再次波动：“小团子！他要找小团子做什么！？”小野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理由。
周临渊紧盯着小野那双疲惫却清醒的眼睛，回忆起刚进门听到的话，他微微眯起眼，试探性地开口：“小野先生，想必我们的目标一致，都是离开这里吧。” 他向前一步，白光驱散了两人之间的一部分阴影，“不如，我们合作？”
小野枯瘦的脸上，那双深陷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的情绪波动。
“你是个聪明人。” 他的声音似乎轻松了一丝，甚至伸出一只同样枯瘦、沾满干涸颜料的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我就喜欢和聪明人合作。地方简陋，坐吧。” 他指了指地上相对干净些的空地。
“你不仅聪明，而且强大。” 小野盘腿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周临渊，“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就由我先来摊开我的底牌。”
他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根普通的黑色橡皮筋，动作有些笨拙地将自己那头如同枯草般的披肩长发拢起，在脑后扎成一个松散的马尾。
“我叫曹野。” 他扎好头发，似乎耗费了不少力气，微微喘了口气才继续，声音恢复了那种讲述事实的平淡，“患有精神分裂症，两个人格共享这具破烂身体和记忆。”
“白天活动的那个，赵医生以前应该见过，是画家曹野。” 提到这个名字，小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深刻的厌恶和疲惫，“一个彻头彻尾的疯狂艺术家。这也是我们被送到这里的原因。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将内心最深沉的恐惧泼洒在画布上。”
“而每当夜幕降临，或者他精神耗尽陷入沉睡时，” 小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就轮到我，接管这具躯壳。你们应该可以看出来，我跟他不一样，我是一个冷静、清醒的正常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