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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图书馆掉落的速写本
夺冠的锣鼓声、口哨声、鬼哭狼嚎的庆祝声，跟灌了铅似的往林阳耳朵里钻了好几天，吵得他脑仁嗡嗡的。他想着图书馆那地方够静，正好躲个清闲。
推开阅览室厚重的门，一股子陈年纸张和木头柜子的味道扑面而来，外头那点喧闹立马给隔在了另一个世界。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顶灯是惨白的，一排排书架跟沉默的巨人似的杵着，空气里飘着点若有若无的墨水味儿。林阳摸到体育类书籍那排架子，想扒拉本篮球杂志瞧瞧。
刚踮脚去够最上面那层一本硬壳精装的大部头，胳膊肘子不小心带到了旁边书架一本摊开的本子。
哗啦——！
一声脆响，在死寂的阅览室里跟炸了雷似的。那本子打着旋儿摔在地上，纸页跟受惊的鸽子似的，“呼啦啦”一下散得到处都是！
林阳头皮一麻，赶紧蹲下去捡。手忙脚乱地拢起一沓稿纸，目光扫过那些纸页，猛地顿住。
纸上全是人。画得活灵活现。 有隔壁班那个总爱炫胯下运球结果老砸自己脚的瘦高个儿； 有校队那个肌肉墩子王胖龇牙咧嘴抢篮板的凶样儿； 还有好几个穿着不同队服的陌生面孔… 但最多的，是一个背影。 高高跃起，手臂伸展到极限，指尖几乎要触到画纸顶端的“篮筐”。球衣号码被汗水洇得有点模糊，但那个起跳的姿态，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冲劲儿… 林阳眼皮一跳——这不就是他自己扣篮的招牌动作吗？！
几张散落的画纸上，更是精准地抓拍了他某个瞬间：侧脸紧绷，眼神专注得吓人，手臂肌肉线条贲张……
“对、对不起！”一个细弱得跟蚊子哼似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明显的慌乱。
林阳抬起头。一个穿着水蓝色连衣裙的女生正手忙脚乱地蹲在他对面，脸涨得通红，跟熟透的番茄似的。她慌里慌张地伸手，一把将散落在他脚边、那张画满了他扣篮动作的画纸死死捂住，手指头都用力得发白了。“我……我在练习画人体动态……”她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细软的黑发滑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红得快滴血的耳朵尖儿。
林阳看着她那副恨不得钻地缝的样子，有点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他继续低头捡地上的纸，一张淡黄色的叶子形状的书签混在稿纸里飘了出来，落在两人中间的地上。叶子脉络分明，边角有点卷，看着挺眼熟。
“她在第三页画了你笑纹！” 脑子里那个小丫头的声音又冒出来了，带着点看穿秘密的小得意。
第三页？林阳下意识地翻了翻手里刚捡起来、还没被女生捂住的几张画稿。翻到第三张，纸上不再是激烈的对抗动作，而是一个穿着球衣的背影靠在篮球架上休息。侧脸线条放松，嘴角微微向上弯着一道浅浅的弧度，像是在笑。
林阳心里咯噔一下。这画面……他猛地想起上周训练完累成狗，瘫在球场边休息的时候，好像确实瞥见过场边树荫底下有个安安静静坐着的人影，拿着个本子涂涂写写……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枚黄澄澄的银杏叶书签，伸到女生面前。“这个，”他晃了晃书签，声音放轻了些，“上周三下午，在篮球场边上……是你掉的吧？”
女生捂着画纸的手微微一颤，猛地抬起头。一双水润的眼睛猝不及防地撞上林阳的目光，里面盛满了来不及藏好的惊讶和一丝被戳破秘密的羞赧。她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
“嘀——！！！” “赢啦——！！！！” “冠军！！我们是冠军——！！！！” 窗外，隔着一堵墙和厚厚的玻璃，如同海啸般的欢呼声、尖叫声、鼓掌声骤然冲破图书馆的屏障，带着球馆里未散的狂热气息，狠狠地、蛮不讲理地撞了进来！瞬间灌满了整个寂静无声的阅览室！
书架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震得嗡嗡作响。窗玻璃微微震颤着，映出对面女生骤然睁大的、带着水光的眼眸。林阳手里的银杏叶书签，边缘似乎也因为这喧嚣而微微颤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