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岭村的清晨总是透着山野独有的凉意,嬴正呆呆的站溪边,清澈的溪水倒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烙印在手腕上的金色符文,在朦胧的晨曦中若隐若现。
“又在发呆?”清脆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倾城雪提着竹篮走近,篮中盛满还带着露珠的新鲜野果。粗布衣衫难掩她身上那份清丽,而她纤细的手腕上,一枚同样的金色符文在衣袖间若隐若现。
嬴正转身,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在想些往事”
“往事?”倾城雪轻盈地走到他身旁,挑了一颗红润的果子塞进他掌心。
嬴正咬下野果,酸甜的汁液在口中迸开。他目光投向远方,云雾缭绕之处一座雄伟的山峰若隐若现。“雪儿,我是不是有点自私了,当初……”
“没有。”倾城雪拉起嬴正的手,“选择了,这就是我们的命。”
曾经,仙途唾手可得。嬴正,是当世不二的修仙奇才,所有人都知道飞升化仙对他来说是早晚的事。然而,就在踏进仙门的门槛时,他毅然止步。因为身畔的倾城雪,天生没有灵根,注定无法和他同行于仙路。
“天道伦常,岂容尔等忤逆?”天道的声音仿佛又响在耳畔,带着冰冷的警示,“执迷不悟,必受天谴!”
他终究选择了散去真元,崩碎了浩瀚修为。天道震怒,在他们彼此的手腕上刻下这永不磨灭的金色印记封印,永世断绝仙缘。
“今日可是要去镇上?”倾城雪岔开了话题,声音温软。
“嗯,”赢政拍了拍粗布衣上的尘灰,“李员外家屋舍要修缮,需去做工。”曾经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高高在上的仙师,如今不过是替人砌瓦抹墙的泥瓦匠学徒。
倾城雪心痛的抚摸着嬴正那布满老茧的双手,眼角不自觉的起来。她现在是溪岭村最好的绣娘,一双出神入化的巧手,绣品更是栩栩如生,就是如此,生计依旧艰难。
暮色西垂时,嬴正踏着疲惫的身影回到了溪岭村。快到他和倾城雪在村东居住的茅屋前时见几道陌生的身影伫立着,衣着华贵,腰间配刀,一身气度与这山野村落格格不入,冰冷的视线望向了他。
“你是嬴正?”为首的中年男子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过他,最终死死钉在他那被汗水和泥浆弄脏的脸上。
“诸位是?”嬴正心头微沉。
“我们是镇上吴员外家的人。”男子语声如金石相击,带着森寒,“听说你妻子的刺绣出神入化,我们是来请你夫人为我们府上的贵人专职做绣品的,这里是五两银子,你拿着银子滚吧。”
嬴正瞬间握紧了双拳。现在的他,连个寻常身强体健的人都难以抗衡,更何况是这些佩刀的习武之人。
“正哥!”倾城雪这时被俩个护卫架着从屋里强行拖拽出来。
“你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强抢良家女子真的是不怕后果吗?”嬴正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着,身体都被气的颤抖起来。
“哼!不识抬举!”为首的男子不屑的说,随后把拿在手里的银子又收了起来!随即对着旁边的家丁使了一下眼色,随后身边的几人面目狰狞的向嬴正围了过来。
“我跟你们走,你们别伤害正哥”倾城雪声嘶力竭的喊着,无尽的泪水开始奔涌而出!
嬴正只觉一股滔天的怒火首冲心头,不顾一切的朝着倾城雪冲了过来!
只一拳!一股无形的巨力轰然而至,嬴正如断线风筝般被掀飞出去,重重砸在院外的泥地上,闷哼一声。
“雪儿!”嬴正双目赤红如血,低吼着艰难的刚爬起身来,就被被围上来的家丁一阵拳打脚踢,嬴正拼命的挣扎着,可惜他被死死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突然他感觉不到拳脚打在身上了,只有一阵熟悉的味道钻进了他流着鲜血的鼻腔里。雪儿不知何时挣脱出来,扑到了他的身上,死死的护住了他。
嬴正愤怒到了极点,牙齿都快咬碎了的他突然挣扎着翻过了身,把倾城雪护在了身下。耳边只听到为首的大喊着“剁了他,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和护卫们抽刀的声音还有冰冷的刀锋砍在皮肉上的声音!渐渐的意识模糊了起来。
他后悔了,不是后悔他为倾城雪所做的一切,而是后悔不应该放弃的这么彻底。多留些后手好了,不应该让她受这么多的苦,这世上没有实力是真的,真的活不下去啊。
“对不起,雪儿是我让你吃苦了”
倾城雪听到了耳边传来的虚弱的声音“正哥,正哥”她大吼着又把嬴正又护在身下,收刀不及的护卫们刀径首的也砍在了倾城雪身上!“我们要死了,也好,起码能和正哥哥一起死,也挺好,挺好”
就在这时,他们手腕上那沉寂着多年的金色符文,骤然爆发出耀眼的金芒!瞬息间,苍穹之上乌云如怒潮翻滚,层层堆叠,雷蛇狂舞,撕裂长空!整个天地骤然昏暗!
“怎么回事?!”众人大骇,打雷?下雨?收衣服?。
嬴正昏昏沉沉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犹如万古朽木一样的声音“小子,怎么还不动用你的底牌吗?”同时感到一股沉寂了许久、深埋于血脉骨髓中的磅礴之力在迸发。那双凡人的眸子里,己尽数染成了纯粹、威严、俯瞰万物的鎏金之色!
“灵根?还有它也醒了吗?”
狂风如龙,平地怒卷!嬴正的身影在金光中变得朦胧而巨大,如同神祇降世。
“鬼呀!”众人肝胆俱裂,转身欲逃,却发现身体己被无形的威压牢牢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一道纯粹至极、凝练如剑的金色流光凭空划过。
几人的表情永远凝固在极致的恐惧中,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在那道金光中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随风散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九天之上,一道贯通天地的金色光柱骤然落下,将两人笼罩其中。当那足以照亮整个山村的光芒渐渐消散、收敛于苍穹时,溪水依旧,唯有几片落叶随风飘落。
溪岭村的老人们言之凿凿,那日分明见到两道身影,执手相依,如同传说中的神仙眷侣,踏着七彩祥云,飘然首上云端。而村东头那间破旧茅屋前,无人栽种的野花不知何时悄然绽放,成片成片,在风中摇曳,比任何时候都绚烂,如人间最后的眷恋与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