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福伯一手紧紧抱着被眼前地狱景象吓得浑身僵硬、小脸惨白、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哭出声的阿元,另一只手则死死捂着小豆子的眼睛!老人枯瘦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愤怒和心痛而剧烈颤抖着,浑浊的老眼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别看……小少爷们……别看……”福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造孽啊……天杀的畜生!畜生啊!”
然而,就在福伯死死捂着小豆子眼睛、试图隔绝这人间地狱景象的瞬间——
被福伯紧紧搂在怀里、小脸埋在他肩头的阿元,却猛地抬起了头!他乌溜溜的大眼睛,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盯住了房间角落里一台蒙着白布、被刚才混乱撞倒一半的仪器!
那仪器露出的部分,有着冰冷的金属支架,支架顶端连接着一个形状奇特的、如同喇叭口般的黑色金属罩子。罩子边缘,赫然镶嵌着一个熟悉的、让阿元瞬间汗毛倒竖的标记——一朵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线条狰狞的五瓣樱花!
“花……花花!”阿元如同被噩梦魇住,小小的身体在福伯怀里猛地一颤,细小的手指带着巨大的惊惧,死死指向那个黑色的金属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利变形,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孩童特有的首觉和惊惶。
“那个……那个罩罩!它……它咬人!它咬小豆子!咬得小豆子好痛好痛!花花……红红的花花……在叫!阿元听到它叫了!像……像柴房里的老鼠在哭!”
阿元这石破天惊的、带着极致恐惧的尖叫,如同惊雷炸响!
福伯猛地顺着阿元手指的方向看去!当他看清那仪器上狰狞的樱花标记和那诡异的黑色罩口时,老人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那是用来进行某种声波或精神干扰实验的仪器!阿元口中的“咬人”、“叫”、“老鼠哭”……正是那些被实验的孩子在极度痛苦中发出的、仪器运行时特有的低频噪音!
而更让福伯肝胆俱裂的是阿元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这东西,咬过小豆子?!
福伯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怀里、被他死死捂住眼睛的小豆子。
小豆子的身体,在阿元尖叫出声的瞬间,就开始了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那颤抖不是源于眼前的景象(他的眼睛被福伯死死捂住),而是源于灵魂深处某个被强行封印、此刻却被阿元稚嫩的尖叫和那仪器上的樱花标记狠狠撕裂的、血淋淋的记忆角落!
“呃……啊……”
一声极其压抑、如同幼兽濒死般的呜咽,从小豆子被捂住的嘴唇里艰难地挤出。他小小的身体在福伯怀里疯狂地扭动起来,仿佛要挣脱那无形的、来自记忆深处的枷锁和剧痛!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浸透了福伯捂住他眼睛的手掌,滚烫得灼人!
“小豆子!小豆子!”福伯心胆俱裂,再也顾不上其他,松开捂住他眼睛的手,紧紧抱住他剧烈挣扎、痛苦呜咽的小身体,“不怕!福伯在!福伯在!都过去了!过去了!”
然而,小豆子那双终于重见光明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焦距,只有一片被巨大痛苦和恐惧彻底吞噬的空洞!他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破碎的、不成调的词语如同梦呓般从他口中溢出:
“黑……黑罩罩……冷……针……扎头……好痛……花花……红红的……在烧……娘……娘在哭……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哭……”
每一个破碎的词,都像一把淬毒的刀子,狠狠捅进福伯的心窝!也清晰地传入刚刚抱着那个昏迷男孩走出里间、站在门口的顾沉舟耳中!
顾沉舟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瞬间被冻结的冰雕!他抱着怀里那个昏迷孩子的双臂,因为用力过度而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玄色大氅下,那宽阔的脊背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他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眸越过混乱的房间,越过地上横流的鲜血和尸体,越过福伯怀中痛苦挣扎呜咽的小豆子,最终死死钉在了墙角那台露着狰狞樱花标记、黑色罩口如同恶魔之口的仪器上!
樱花计划!他们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用最残酷的手段,在这些幼小的身体和灵魂上,刻下无法磨灭的烙印,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实验!
而小豆子……他风雪夜破庙里捡回来的小豆子,竟也是这些罪恶的受害者之一!
“周勉!”顾沉舟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刮过,每一个字都带着碾碎一切的暴戾,“给我拆了这座魔窟!一寸一寸地搜!所有实验记录、人员名单、往来信函!一张纸片都不准落下!所有参与此事者,无论职位高低,无论藏身何处……”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扫过地上那些白大褂的尸体,最终落在那台冰冷的仪器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下,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
“……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