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打量一眼这个归凤银楼的掌柜之后,成天义从怀中掏出爵爷交待的银元,放在他的手中轻声说道:“验一下,不过还是请你们张老师傅过目方好,没有他老人家宝眼,某可不买你们东西哦。”
“好说好说!”
“客官您太小心了,这验银的事,我们归凤银楼乃是看家本领,我这就给您当场开验就是了。”
这银楼除了兜售各种金银珠玉的首饰之外,还有一个功用就是收购和贩卖白银,不过他们收购白银都是按照原材料价格进入的,所以远远低于市价,你要是拿一两银子卖给他们也就是给你折算七钱银子罢了。
实际上,没有几个人发傻拿银子来换钱,大多都是拿一些金银首饰来典卖,而更多也是用铜钱来直接换成银子。当然了这地方也是有免费服务的,任何商家客官都可以来银楼直接勘验银子成色,由他们作保,这银子成色勘定就是他们说了算,属于权威认证。
你我双方贸易,如果用银子,无法确定银子成色,就会出争执,这时候只要跑到归凤银楼,让他们给作个鉴定,甚至能给你画押写凭据,证明这些银子都是什么成色的,这个权威认证放在整个南中州都是通行的,属于质量信得过企业。
掌柜的拿起一个绒布盖着的戥子,首先朝着成天义一摆手说道:“客官,此乃官府皇朝勘定衡器戥子,这一把乃是太祖定制时候,由丰城官府派发的唯一准衡。这上面有皇朝大印和旧郡王的三代郡王印作凭证,乃是真品,可否?”
让客人看戥子这是规矩,你不能藏着掖着,也不能拿自己做的戥子来糊弄,戥子就是袖珍的天平,专门用来称重银子的。
摆在人家银楼里面货架上的这个戥子,那是朝廷颁发的衡器,绝对的公平秤,完全由朝廷制作,刻度那是最准的,天下银子都由这种朝廷派发的专用戥子称量这才公平。
给你看这个,就是告诉你,我们店里用的称量器具乃是皇朝专用器皿,绝对童叟无欺,这就是信誉,是绝对保障的。
人家归凤银楼能够存在数百年历史传承,之所以叫归凤,那是真的有两位皇后亲自来他们楼里买过首饰的哦,好多年都是供奉郡王府的器用之事,他们家招牌那是真金白银的。
成天义也不傻,自然认得上面的官方大印是真家伙,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一看他点头,这掌柜的才把那个银元轻轻放在戥子里面。
然后熟练的称量起来,看了一眼就直接开口说道:“银饼重一两,分毫不差!”
“客官,您这饼子上面就写了一个秦字,并无商号也无分量,这不是商家私铸之物。再看上面没有银匠名号,没有铸造地点,也没有铸造时间落款等凭证,所以要验成色可否?”
人家之所以这么说,还要问你是不是要验成色,就是因为银饼子或者银锭这种东西,都是固定重量,一般情况下不会破开,而是整个使用的。
只有碎银子才会用剪刀破开零花,而验成色时候会磨损掉一些,这就掉分量了,所以要首先说明白才行。
如果是商人自己铸造的银锭,那么上面肯定要刻上自家商号名讳,还要标注好重量,这是防伪标记,也是信誉体现,没有一个商号敢乱在自己银子上面乱写字,要是货银不符,那么就砸了招牌,这辈子也别经商贸易了,没人相信你啊,过去那时候可对商誉看的极其重的。
如果是官银,也就是税银,那后面都是有官府印记的,工匠地点名讳一点不少,谁铸造,谁监制那个地方衙门作的税银,上面统统标注的清楚明白,成色重量都标好了属于国家信誉保证,不用破开查验,看落款就能行,称重没错就能用,这是最标准的非偿货币,也就是绝对等值,说一两就是一两,不能克扣。
要是你拿的是银楼出的银子,那么不好意思上面不但有人家字号还有哪一个工匠师傅铸造连日子等信息都要有,这个属于银楼的信誉担保,绝对不可以差上分毫。
可成天义现在拿出来的银饼子,那是只有一个秦字,这就两说了哦,你没有标注成色和分量,只能算私人铸造之物,他在使用的时候那是不能直接当作流通货币用的哦,属于有偿货币。
所谓有偿,就是你可能存在短斤缺两啊,一两杂银子哪里能够按照一两纯银价格估算?自然在购买一两货物的时候,要另外补偿差价进去哦。
这就出现了,你拿一两重的杂银购买一两价值货物时候,往往实际支付一两二钱的补偿价,就是因为你使用的不是经过衡价信誉保证的银两,要不说古代银子使用费劲啊。
“这银子没有花用,不可破开,我这是自家饼子,让你们验就是了,可不能破哦!”成天义大咧咧的吼了一句,他还要把银子带回去,哪能叫你破开验证。
“这……”掌柜为难的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看成色那是没问题的,重量符合,可是不是真金白银都要破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掺杂了铅块,外面一层银子里面要是内心是铅的,那可就亏了。
单纯的从外面验证是不是真银子这个手艺可迄今只有张老师傅一双慧眼可以做到,不由叹气说道:“既然客人执意如此,请恕小店失礼了,来人送客!”
“慢着!”成天义大手一挥怒喝到,他说话时候同时从门口也一声怒喝传来:“慢着!”
“老夫还没死,谁坏楼里规矩!!”
一个白发及胸的老人,拄着拐杖,被两个小童子给搀扶出来。一看来人样貌,这掌柜的慌慌张张连忙跑过来拱手作揖说道:“唉呀,何事扰了老师傅的清闲啊,罪过罪过!”
“哼!要不是老头子我没事过来看看,这归凤的招牌就砸你小子手里了,回去叫你爹请你五十板子再说!”
“啊……唉!是,小的记下了。”掌柜的张口结舌,可也不敢反驳,连忙应下身来,不管对错,自己这顿板子跑不了了,他是归凤银楼掌柜,他父亲当年也是掌柜,他只是一个接班人,这张老师傅辈分太高了,就算揍他爹那都是情理之中。
“要打要罚您说了都算,可这次真的不能怪小的啊,那客人不让破银,这叫小的无法勘验,只能送客请他另寻别家了。”
“不破不能验,是你学艺不精没本事,哪里能怪客人的??本店数百年信誉,来了都是客,只能客人自己不留店,我店绝不能赶客走,这是规矩不懂嘛!”
“因为自己没本事验银子,就让客人找别家,这归凤的招牌还要不要了?老头子我还活着,今天让你们知道规矩!
规矩就是,客大可以欺主,主大了欺客要摘招牌的!来呀,给我上梯子把招牌的角给锯了!”
掌柜的和满屋子伺候的下人可都吓得连忙跪地磕头,一刹那间这店里店外干活的可都跪下了,这老头子要锯招牌啊,在古代那门面外面的招牌和官府老爷桌子上的大印一样的地位。
你开口锯了招牌,这归凤银楼可就关门闭客了,老人家哪里会真那么做,被掌柜哭哭啼啼的抱着大腿,那是装样子给客人看的。
您看我这么教训手下不长眼的了,您也顺水推舟给让一步,咱们不要为此争执了,这是惯例。只要店里出这种事情,都会用这个法子来惩治,讲究的就是信誉二字,童叟无欺。
有好事的就问了,要是老子真的给他横,顺水推舟是吧,那么你就给自己招牌锯了,老子就在这里看着,你要不锯,老子还给你没完了!
行!没问题的,按照规矩,人家啊归凤银楼只要放了话,人家还真的敢锯自家招牌,人家店照样开,你哪里来到哪里去,不过绝对保证你在全大夏任何银楼也绝对兑不出银子,他们永远不会给你开具任何一个银子的鉴定报告了。
那是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哦,你的相貌来历,人家不惜工本给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后画影图形送全国同行各个分号,从此就列入黑名单了,成为绝不往来黑户,你就算打人家门口过都伸手阻拦,直接拒绝你入内。不但你本人,就是亲邻子眷也是一样对待。
而且银楼通商户,那是天下典当行、首饰行、工艺品店、胭脂水粉店等等一系列的同行业同时都接到通知的,你就算结婚置办彩礼嫁装可能都困难,人家不接你买卖哦。
因为你这是给脸不要脸,双方主客之间就是演一出戏,要相互配合的,我这边打了骂了,摆出架势给你低姿态了,已经把客人尊荣抬高了,您还要死皮赖脸给恶心我们,那么别怪我们不客气,从此不作你生意,别人也不会说我们不是。
这是一条几千年的商业潜规则,到任何店里面买卖东西,都能遇到这么一出戏码,这叫打角唱落。
打的是自家狗,锯的是自家招牌的一角,唱的是我店里童叟无欺,落就是客人您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大家看电视剧上面,总是有人掀商家的摊子,肯定店家有问题,坑蒙拐骗了是吧?实际上在古代,不用客人动手,往往都是店家自己动手砸了自己招牌,这叫没脸见人,这名誉扫地了,我自己摘招牌,都别脏了客人的手。
现在总是说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西洋传来的,实际中国古代这种潜规则多了去了,客人那是衣食父母等同,三百六十行,行行皆规矩。
成天义那是老油条了,哪里不懂这些规矩,连忙拱手笑着说道:“既然老人家放话了,某不是不开眼的人,只要贵店给不破而验,在下绝不惹是生非!”
他把条件亮出来了,这就是息事宁人的态度了,老头略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就请客官少等片刻,老夫请自给你验上一番。”
老人家晃了一下肩膀,把两个搀扶的童子给撇开,这才慢悠悠走到柜台上,在银盆里面净了手,把双手洗的干干净净。
这碰客人东西之前是要净手的,你手上不干净别碰人家客人东西,免得被人骂哦。仔细擦拭好了双手,把手朝着成天义亮一个下,这算是给你交待,我双手无物,决无欺瞒。
把袖子撸起来,露出常年被炉火熏烤变的通红双臂,这才触碰桌案上的那个银饼子,入手之后略微一摸就放在案上,微笑不语。
成天义眉头一挑,仰头问道:“怎么?老人家看出什么?”
那老人家也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客官放明白话吧,您是爵爷门下的吧?”
“哦!!”这可把成天义惊住了,自问自己这身装扮没有破绽,怎么人家一句话就点出自己出身了,难道自己不慎漏了什么?
“客官虽然换了衣服,可那官靴还在!应该是爵爷门下官吏吧?这饼子新铸的,上面的字乃是阴字,用的松蜡那是朝廷用的。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衙门税银监铸的了,这个字嘛,乃是一个秦字,咱们这地方谁不知道秦字乃是爵爷名讳啊。
何况这字啊,定是税银监的王三那小伙计的手笔,看这个顿点就知道铁定是他没错了。”
成天义微微一笑拱手不语,人家都说这份上了,自己也别藏着掖着了,拱了拱手素手而立,算是默认了。
“今个,官老爷来小店,恐怕不是买啥货品了,定是要掂量一下张某的手艺?好吧!想来是爵爷的意思了吧,那张某就献丑了。不知客官要问啥!”
要不说人老成精,这老头别看眯着眼好像多喘口重气,人就承受不住要躺下的老态龙钟样子,可分析的丝丝入扣入木三分,成天义此行的目的是啥,人家都分析出来了。
“既然老人家都说明了,咱不来虚的,您就是贵店最有名的那位张老师傅吧,在下失礼了,先给您赔罪!
此番前来,就是恳请您老人家给掌一下眼,这个银饼子成色如何,可否等官银堪用?”
张老师傅已经八十高龄,虽然技术高超,他只要一摸就知道成色分量,这手绝活也让世人信服,可为了公平期间,还是选择了用古老器具来称量。
直接叫人备了水称过来,水称实际上中国古代就有了,阿基米德用水盆称量金冠有了著名的密度公式。
咱们虽然没有掌握数学公式,可是在实际生活应用中还是知道他的功效作用的,这水称就是用官银出水量来作基准。
只要放进去的其他银子,也能出等同的水,则认为其含银量等同,虽然不是多么科学和规范,因为等同重量和密度的合金完全可以做到的,可古代这就算比较先进的测量手段了。
等称量完毕,老人家擦了擦手轻声说道:“十足满两银没错!可充官银等同之。需要老夫开验票嘛?”
验票就是银楼的特权了,他们开了验票可要在银子上面烙他们字号的,代表他们做出了公正的鉴定。
“不必了,只有有您的话就行了,此物可否通市买卖,你们店里可收!?”这才是成天义的目的,也是一直关心的问题,这个银子能不能发出去才是根本,要是过不了关,可没法花用的,那就是废物了。
老人家脸色凝重的看了看成天义之后,语重心长的说道:“爵爷新晋,小店还没奉上奉仪,实在不该啊,来人!备白银两万两,就说老夫支取了,装典一下给送过来!”
下面伺候的人不敢怠慢,连忙从柜台支取了两万银子,用箱子装好给抬了过来,指着箱子老人家才慢慢说道:“这位官爷,此乃小店奉仪,请转交爵爷吧。这银子小店不敢收,那日里爵爷刊了函的时候,小人才敢收下,还望见谅啊。
想来官爷还有差事,就不留客!敬请自便吧,老夫乏了这就后头歇了,告辞!”说完话,人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进去。
成天义很有深意的看了看老人家的背影,一言不发叫人套车,领着马车带着银楼给的两万银子打马离开。
在他离开后不久,掌柜搀扶着张老师傅走到门口,远远的张望眼看着成天义押着银箱远去的身影。
掌柜拱手问道:“张老师傅,您有权支取楼里银子,可为何要孝敬给这个人啊,他要不是爵爷门下,这银子可就打了水漂啊,要送奉仪,当然通知主家,让主家之名送爵府不是更好?”
“当老夫多事了?”
“不敢不敢,只是小的没有想明白其中关窍!两万两啊,那可是……”
张老师傅抬头看了看归凤银楼的硕大招牌,轻轻一笑说道:“若是你小子看透了,二十年前我就保你做掌柜的了,何须等到现在?”
抬手一指成天义的背影说道:“此人虎背狼腰,满身戾气,那是久经沙场之人。步履稳重,行礼时候肩头都没有晃动,此人功夫很深啊。
那官靴样式乃是有爵位的武将才能穿的,此人当为百夫长没错!爵爷门下的百夫长,非要穿一个粗布衣裳,拿一两秦字新铸的银饼子来让老夫瞧,你说说何意啊!?”
“小的只是觉得蹊跷,没有看那么多,您老给指条路吧,免得小的拙瞎!”
寽了一下胸前白须,一脸肃然的说道:“要是小事,爵爷派小吏文书不就够了?何须派这种百夫长人物来小店?
能动用百夫长,那就说明这事情大了,很大!可为啥只有一个银饼子?为了一两银子?”
“莫非银子有问题?可您咋还要开验票?”
“验票嘛没用的,瞎子也懂,那是银子是爵爷铸的。老夫过手就晓得了,不能说罢了。”
掌柜的惊讶的张大嘴巴,缓缓朝着成天义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看左右无人,这才低声说道:“老爷子您给我透个底!这送来的银子是不是假的??”
“混账东西!”老人家手举拐杖毫不客气的抽了掌柜大腿一下,瞄了一下周围无人关注,这才低声说道:“混蛋!爵爷哪里有假!?再敢乱说半字,老子把你爹打死当场,免得连累一家人!”
“是是是!都是小的失言,您老息怒,您看这……”
“哼!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爵爷无非让老头子来认个真,可要是真的认了真!那么不用改天,爵爷就给咱们真的认了真,你信不??”
“您这说绕口令了,您放个痛快话不行啊,这可急事小的了!”
老头子重重叹一口气说道:“知道为啥不让你去京城主事了吧,你小子就压根不是那块料,你还别不服啊,你爹不行,你也不行!
因为你们都看不透啊,这经商呀,首先要会做人!做不难,做人难,会做人更加难啊!”
“爵爷叫这个百夫长的官爷来咱们小店,无非为了验银子,那个银子是税银监造的,税银监那是融税银地方,你说爵爷不知道?
上面那个秦字就说明白了,这事情就是爵爷放话办的。你说说我能说那个是不真嘛??”
“说了半天,那个银子还是……”说到这里,掌柜的被老人家一瞪眼,连忙捂住嘴,后面话可不敢说出口了。
“官银七钱八厘之数乃是铁律,此银做的蹊跷,里面铜锡比率很好,王三他们几个手艺长进了不少,那里面当有七钱二厘真银子,剩下……呵呵!”老头子摇着头转身慢慢回到屋里去了。
眼看老人家不愿再说,这掌柜的无奈的走回柜台重新收拾,可目光就停留在水称之上,不量器拿出来仔细查看一会,才拍腿叹道:“难怪啊,这水分不差分毫,银缺六厘!天啊,这是怎么做到的?”
别看六厘之差,这要是数量庞大了,那可就白白多出来许多啊,一两短缺六厘,一百两里面就出六两。
也就是爵爷只用九十四两银子换了朝廷百两税银啊。拿一百两官银再做成这种饼子,那就是平白出来十二两三钱六厘的差额,循环往复几回,这就成了无本买卖了。
实际贸易时候,爵爷花九十四两银子的本钱,相当于可以当作一百一十二两三钱六厘官银使用了。这平白的就吃了国家多少钱啊。
“报爵爷,小的幸不辱命,已经从归凤银楼见到张老师傅,他老人家断言十足满两银没错!可充官银等同之,愿意开具验票。
但是……”
“恩?”秦朗听到成天义汇报,这银楼的老师傅都愿意开票来保证了,说明咱们造的银元这算是合格的了,怎么还有个但是??
成天义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才缓缓说道:“首先,怪下官办事不利,被人家瞧出了身份,那个张老师傅代表归凤银楼,给爵爷送上两万两白银算是奉仪。
另外,下官追问此物可否通市,他们店里能不能收,结果老人家恐怕看出端倪,并未允得!
只是声言,这银子不敢收,那日里爵爷刊了函的时候,才敢收下。
都是下官办事不利,还请爵爷责罚。”
出门一趟,拿了一两银子出门,回来两万两银子,秦朗没来由的嘿的讪笑一声说道:“你拿回来两万两银子,哪里能够责罚嘛,起来了,辛苦了,喝口水歇口气!”
“谢爵爷不罚之恩!”成天义磕头叩首之后,连忙把银元放在桌案之上转身退了下去。
牟后生眯着眼睛思量一下,这才拱手说道:“爵爷,下官认为,那张老师傅人老成精,恐怕张三等人手艺难逃他的法眼,定是瞧出了端倪可又畏惧爵爷威仪,不敢擅专。
这才奉了奉仪讨饶,那是请爵爷放他们一马,他们也不想惹上是非!”
“放他们一马?本爵只是不想声张罢了,并未……”
没等爵爷把话说完,牟后生躬身抢先说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爵爷命人铸造之物,实乃缺斤短两的银元,若是他具实而言,必应判爵爷这个银元当不得真钱。
可爵爷代表朝廷,您铸的就是一块废铁非要说当钱,他们是小民也要认的,没有爵爷明确的示下,他们不敢妄自揣测,只能奉了奉仪,求爵爷不要为难他们。”
“啊!……哦!好吧!”秦朗讪讪一笑张口结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人家说的没错,这自己是诸侯,无论铸造啥样子玩意出来,哪怕臭狗屎,非要说当作货币用,他们也只能承认这是真的,谁也不敢说假的啊。
见爵爷意兴阑珊,牟后生站起来是拱手笑着说道:“爵爷不用纳闷了,那张老师傅不也是说了嘛,这十足满两银,可充官银等同之。
这就是说,这银子成色可以和官银一样的了,可要是想要他们银楼接受,就要爵爷另外颁布法令爵函,从法律上明确认可这种银饼子就是一两,否则他们没法承认的了。”
人家就是揣着明白说糊涂,谁也不敢真的把你这一两银子当作一两白银看待,您的就是缺六厘分量,可人家没话说罢了。
“那么你说说可行嘛!刚才本爵已经说了银元之便利,其中牟利多少尔等都清楚,本爵执意要推行银元,可行否?你们拿出一个陈条出来。”
回头看了看顾大人还有治吏通使庞殳先生,几个人互相递了一个眼色之后,才成竹在胸的说道:“回爵爷,我们商议了一下,从现在明面上看,这银元的确比银子便利许多,其价恒定,无需百姓考虑成色分量,只要一枚当一两用即可。此法可行之。
然而,刚才下官也问过王三,熔铸一两虽易,一旦大规模熔铸靡费工火巨大,还请爵爷慎重,否则唯恐得不偿失了啊。”
要大规模熔炼就要有场地,工具,还要有工匠和物料。物料简单可柴火那都是钱,何况工匠越多,那粮食银钱佣资消耗就越大。
要满足一城的银钱使用解决丰城钱荒的问题,就要另外花钱进去,一旦成本提高了,铸造出来非但没有降低成本反而增加额外成本,一两银子最终成本高于一两那就得不偿失劳民伤财了。
秦朗铸造银元的根本目的就是解决丰城封地内钱荒的问题,没有其他渠道获得银子,那就用现有的银子,直接做成银元,一百两里面扣六两出来,平白增加了部分财政啊。
一旦可以大规模使用,那么就直接让商家把银钱统统送来,封地内银子只能送爵爷这边熔炼成标准银元才可以使用,如此庞大剩余资金就沉淀回爵府,这就是一大笔财产,足够维持封地运营所需了。
沉默了片刻,秦朗摆手说道:“命税银监这些日子,着重研究银元铸造工艺之事。就用这俩万两银子做底,咱们先造!”
拍案定下了制造银元的决议,整个封地衙门可就开动起来了,一切为了完成爵爷吩咐,整个将作监现在叫做步造衙门开始运作起来了。
“启禀爵爷,小的已经让从别的部调来的造模匠做了阳模子出来,只是不知爵爷要落什么款?”
这银元上面是要写字的,秦朗挠了挠头,笑着对一个下人说道:“去告诉两位夫人,现在本爵要她们每人画一幅画,考考她们的女工家教。
要求两刻之内,画出我丰城之美物,要简洁大方。画好了速速取来。”
下人连忙把这话给递到了爵府后宅,两个夫人都皱眉起来,周小姐脸色不屑的说道:“哼,想来爵爷不是考我们家教,这是偷懒耍滑了吧!”
好小姐嗤嗤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摊开一张宣纸笑着说道:“刚才还说银子的事,这就叫我们画画?甭问了,定是取图样作标记,那银子上面终归要打上爵爷的印记才可堪用嘛。倒是丰城最美之物,当属姐姐才对,要不梓把姐姐画上一画?”
听好芷秋如此调笑自己,周小姐抬手拿毛笔在她脸上画了一道,吓得好芷秋连声怪叫,一摸脸庞这才发现,姐姐用的那是新笔,纯粹就是吓唬自己,连忙拍了拍庞大的山峦娇嗔到:“姐姐嘴拙,可不兴如此捉弄妹子啊!”
“哼,夫君那边可等的焦甚,哪里容你胡闹?还不快点画?”
好芷秋手中毛笔沾满墨水,这就要信手涂鸦,看姐姐不动笔,不由问道:“姐姐你光说梓了,为啥自己不画?”
“动笔之前首重思景,岂可抬手就画,恐污了白洁啊。”
“哼,哪里需要想那么多,这丰城之地美物,要简洁大方,方寸之间哪里画许多,铸造之币也就这么大吧……”
好芷秋用手指头圈了一个圆圈比划了一下,才说道:“这么点地方山川河流那是放不下的,银钱上又不能太繁琐,只能用粗线条,太细了根本留不下痕迹,梓看还是用字吧。”
为啥画这种图样属于女红?就是因为女儿家要学刺绣的,这刺绣的图样,都是手绘,然后比着这个图样一针一线的去刺绣的。
闺房女子的绘画技艺,并非为了陶冶情操,而是真的为了女红,这个女红的红可念工哦,是女人必修功课。
看着窗外景色,周小姐还在苦思冥想,那好芷秋已经挥毫泼墨画了起来,她用细细的女红笔勾勒出一个闻天阁的模样。
原本爵爷府沐恩楼已经破败不堪,现在还没进入修缮阶段,整个丰城最庞大的建筑群应该算是高耸的闻天阁了。
闻天阁,那是国家传讯机构,每个城池都会建立,而且都非常的高耸,为了让飞鹰能够明确找到目标降落,上面也是装扮的五彩绸缎看上去如同庙宇一般。
好芷秋设计的两幅画,一个是闻天阁的角楼,一个是秦爵旗帜。这样如果做在银子上,那将会非常好看的了,好芷秋满意的看了看手中的图画,抬头一看香烛可已经烧了一刻都多了,剩下时间所剩无几,可姐姐还没有动笔。
连忙过来轻声问道:“姐姐还没有想好嘛?”
“你画好了?”
“恩!”说着好芷秋就如同献宝一般把两幅画递了过来,周小姐手捧两张画不由笑道:“妹妹手巧,心思也好,这望夫叩阙之心昭然若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