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光伟见我声色俱厉,颤抖着说道:“是,原来九哥你也认识他?”
我慢慢松开了手:“你接着说下去吧。”
牛光伟说:“正良老头儿那天来我家,是想讨碗水喝的。”
那一天,牛光伟从井边盛了一碗水,递给了正良:“老头儿,看你年岁大了可怜,喝完水赶紧走吧。”
正良接过水来,刚递到嘴边,却停了下来,他笑呵呵地伸出了一根小手指。
手指探进水中,从里面剔出了一只小虫子,指尖一弹,将小虫弹飞了。
牛光伟看得有趣,他见面前的这位老者随身带着一根导盲杖,笑道:“你到底是真瞎呀,还是装瞎啊?”
正良不答,两口便将碗里的水喝干净了,他最后一抹嘴,说道:“小兄弟,谢啦。”将碗准确无误地递到了牛光伟的身前。
牛光伟接过来,将碗放回了屋里,等到再次出来的时候,院落内空无一人,正良已经不知所踪了。
我听到这里,很是纳闷,问:“这个齐家有什么关系?”
“九哥,你先听我说完。就在当天晚上,村子里出了事,村南边的孙寡妇居然怀了一个孩子。”
原来,这个孙寡妇原本是嫁到牛家村的,只是夫家命不好,前几年在进城的路上被一头骡子踢下了悬崖。从此就剩下了孙寡妇一个人。
孙寡妇颇守妇道,在村子里的口碑也很好。村子的好几位老太太见她一个人日子过得辛苦,曾经想着帮她张罗婚事,也被她拒绝了。
孙寡妇脸皮薄,有的时候见到了一些异性,都会绕着走。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怀孕呢?
我不以为然:“珠胎暗结,这样的事也不少见。”
谁知,牛光伟使劲摇头:“不不,九哥,你还是不了解孙寡妇。她可是个贞洁烈女,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你接着说吧。”
原来牛光伟之所以敢下这样的定论,是因为孙寡妇怀孕的事并非历经十月,而是一夜之间肚皮就鼓了起来。村子里人都傻了眼,大家七手八脚的要将孙寡妇往医院里送。
但是那时候村子里尚未通路,眼看孙寡妇羊水都破了,只好找村子里的稳婆帮忙。
那稳婆也算是一把好手了,附近十里八乡,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被她带到这个世界的。
可是那一晚,孙寡妇凄厉的叫声传遍了整个村落,稳婆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顺利接生。
眼看孙寡妇大汗淋漓,眼皮翻白,偏偏家门口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祸及全村,冤孽,冤孽呀!”
当时牛光伟作为帮忙的后生,原本是要带孙寡妇去医院的,这时候正等候在院落中。
他听到这个声音觉得有几分耳熟,便出门查看,见白天那位讨水喝的老头儿正站在门口。
老头儿穿着一件破棉袄长衫,手里拄着导盲杖,脸上挂着似是而非的笑容。
“怎么又是你?”眼下正遇到糟心的事,牛光伟心情一团乱麻,“捣什么乱啊,走走走。”
老头儿不为所动:“孙家媳妇儿所结的,乃是鬼胎。”
上来这么一句话,让牛光伟没头没脑的。
旁边有一个同村的老太太闻声赶来:“啥,鬼胎?我就说嘛,一个守妇道的人,怎么会变这样呢?光伟,你快套车,去请齐家来看看。”
“哈哈……”老头儿突然笑了,双肩颤抖,“有老夫在此,何须齐家?”
老太太很懂礼数,见这老头儿出口不凡,便问道:“敢问老先生,是何人呀?”
“老夫,道号正良。白日,这位小哥与老夫有一水之恩,特来相报。”
既然能说得如此有信心,那必然是有真本事的,老太太连忙将正良迎进了院落中。
正良进屋查看孙寡妇病情,虽然男女有别,但正良只是一个瞎子,大家也就同意了。
孙光伟等村子里的后生全都在院子里等候,不过两支烟的工夫,就听屋子里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有人说道:“哎呀,多谢老先生出手搭救。”
“是呀,孙家媳妇儿这条命算是保住啦。”
“老先生,你可是救命的活菩萨啊。”
少时,房门打开,正良从里面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只见他径直走到了牛光伟的身边,牛光伟手里夹着烟:“咋了?”
正良嘿嘿笑道:“我见你印堂发黑,不妨再送你一句话。”
牛光伟夹着香烟的手轻轻颤抖。
正良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土之上,日头见草,是你身死败亡之时。到时候,连齐家人也救不了你。”说罢,也不等牛光伟细问,正良便飘然而去。
说完这件事后,牛光伟的身体轻轻发抖,说道:“九哥,你知道……他说的那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嗯,大、土、日、草,加起来正好是一个墓字。”
“是呀,我们如今正在一座古墓里,让正良老头儿说中了,我得死在这里,我出不去了……呜呜……”一个大小伙子,却像个女人似的哭了起来。
我觉得正良能算到牛光伟下古墓,这点并不难。毕竟这一带多荒山古墓,牛光伟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
何况正良与齐家人有接触,话里话外暗贬齐家,抬高自己,也属人之常情。
我便说道:“放心吧,我们走了这么久,估计快到主墓室了,只要过了主墓室,就能找到一条出去的路了。”
“九哥,我还没……还没娶媳妇儿呢,你可一定要救我出去。”牛光伟拉着我的手,拼命摇晃着。
我问他,有关于正良,他知不知道更多的事。
牛光伟摇摇头,老实交代,说自打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个老头儿了。之所以印象深刻,也是因为他出手救下了孙寡妇。
牛光伟叹了一声:“但是也没什么用,因为就在半年后,孙寡妇下地干活儿。河对岸有一群小孩儿往河里丢石头,其中有个孩子手劲儿大了些。孙寡妇被砸死了。”
死在了孩子手里?我忽然觉得这件事有点儿蹊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兴许真的是一场意外吧。
我想着还是尽快先出去,这些事情以后慢慢追查不迟,于是便再次和牛光伟上路了。
可是走着走着,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后来我们说话都会呵出白气。
“九哥……好……好冷啊。”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面前豁然开朗,我们被眼前的奇景所震惊。
但震惊之余,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个念头:这里的景色,为什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