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摇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与他的猜测并无大差。
“你一来我就知道,他们想拿我那儿子和皇后的幼年的事来搅浑水,可是皇上和皇后大婚那日,他便自已……。”
张大人一张满是沟壑的脸上,本就布满沧桑,如今再看,更全是悲凉。
他定了定神,用手抚摸着那个牌位,“他走那日是天家大婚,国之大喜,我便决定秘不发丧,对外,也只说他去远游了,他母亲生他时难产而亡,我一个人将他养大,不曾想……。”
张大人将牌位抱起,搂在怀里,哭得泣不成声,人生最为悲惨的三件事,不过是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这世上没人能感同身受。
顾烨摇和裴致远安慰了张大人好一会儿,张大人才勉强从悲伤中走出来。
可是勾起这庄事,他也没有心力再去御史台处理公务,便托顾烨摇给他告假。
二人走出张府时,裴致远还一脸的悲从中来。
如果顾烨摇还是顾老三,那裴致远一定要说那顾麒几句坏话。
只是如今顾烨摇却只能把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憋在肚子里。
可他还是有些忍不住,便悻悻说道:“张大人可真可怜,本来就娶了一个妻子,不曾纳妾,张夫人去得早,结果儿子也……”
顾烨摇叹了口气,没有接话,他知道裴致远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二人一路沉默,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大理寺监牢中,赵守常已经等在那里。
顾烨摇决定去见一见那个刺客,他让裴致远和赵守常在门外,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那刺客还是被捆得结结实实,只露出了鼻子和嘴。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你关着我没用,我不会说一个字。”
那刺客被蒙着眼,看不清来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能根据自已的作息时间判断,大概过了两三日。
他没想到宫里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审问他,这句话从他被抓起来那一刻,他就想好了。
“和你一起进宫的女子死了,被我师兄卓竟则……”
“你是顾烨摇?”刺客打断他的话,斜着脑袋问道。
他看不到人,只能用耳朵去分辨声音的位置。
“正是在下。”顾烨摇朗声答道。
“你和顾麒,还真是兄弟情深。”
那刺客忽然仰天长笑,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样。
“你还有心情管我,还不先想想你自已。”
“大不了一死,有什么怕的?”那人笑着答道。
人全身裹着布,露出一张呲着大牙笑着的嘴,看着又滑稽又惊悚。
顾烨摇也笑了。
他声音轻蔑道:“你们的行动看着花里胡哨,其实目的却很简单,目标根本不是皇后和太子,而是栽赃云崖,对付张大人。”
“太拙劣了,你们这戏码。”
“你什么意思?”刺客觉得顾烨摇在试探他,反问道。
“满朝文武,能知道张勤沐之死,又对云崖了如指掌的人,只有裴相。”
顾烨摇笃定地看着眼前裹得跟蚕蛹一样的人。
那人身体忽然僵住,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