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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抬起手，轻轻放在老夫人的肩膀上，动作既不太轻也不太重，恰到好处。
老夫人微微扬起嘴角，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轻声说：
“嗯，你这个手艺就算放在那些太医里也是相当出挑的，怪不得堪儿会这么喜欢你。这些天我心情烦闷得很，正好你来给我解解乏。”
“婆母满意就好。儿媳愚笨，也就只会这点儿手艺，婆母可千万别不理儿媳啊。”
沈氏这时开始百般献殷勤，连对老夫人的称呼都从之前的老夫人变成了婆母。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奇楠沉香佛串，双手轻轻按起太阳穴来。
沈氏见状，连忙说：“婆母，还是让儿媳来吧。”
老夫人心知肚明，知道沈氏肯定有事情要求她帮忙，但只要沈氏自已不开口提出来，她是不会主动去问的。
她轻轻拨开了沈氏的手，淡淡说：“还是让李嬷嬷来吧，我现在觉得有点累了，想要小憩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沈氏顿时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嬷嬷冲着沈氏笑着说：“夫人，老夫人让我伺候她，您要不挪挪地方，我得站在您这里。”
沈氏被李嬷嬷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尴尬赔笑着，“好，好。”
李嬷嬷是老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贴身嬷嬷，就算是沈氏，也不敢轻易得罪。
沈氏再不知事，也知道老夫人这是逐客之意，但此行的目的没有达到，她是不会走的。
她又来到老夫人的跟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老夫人，您看我沈家的玉鸾这个丫头品貌如何？”
老夫人没有应答，闭着眼睛假寐。
沈氏顿了顿，继续说：“玉鸾这孩子，要说容貌、才情、品行，都是一等一的好，而且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大家闺秀，身份地位都与墨尘匹配。我看墨尘身边的女人还是少了一些，云岚那孩子不知怎的，这些天一直和墨尘不对付，程氏又小产，红香呢，是个丫鬟出身，不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如今玉鸾正好弥补这个空缺。”
老夫人心里冷笑一声，她当然知道沈氏打得什么算盘，无非就是想把自已的侄女塞给墨尘做妾室，然后好控制墨尘。
老夫人装作没听见一样，翻了个身背对着沈氏，没有说话。
她暗自思忖：“若论及容貌与才情，那沈玉鸾倒也算说得过去。然而说到这品行……”
老夫人又怎会不知晓那日所见的沈玉鸾，其咄咄逼人、张狂跋扈的模样，哪里有半点知书达理的贤良淑德？
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老夫人早就暗示过逐客，沈氏却依旧不肯离去，死乞白赖粘着。
这厚脸皮的劲头儿，这些年从未改过。
但也正是凭着这股子黏糊劲，令齐堪意乱情迷，终是将她由妾室扶正为妻。
当时墨尘的生母已然离世，墨尘已有七岁，已经是懂事的年纪，老夫人未将墨尘交予沈氏抚养，而是将他带在自已身边，所以她才不在意沈氏当不当这个正妻。
不然她绝不会答应此事。
沈氏虽有主母名分，墨尘这个嫡子与她平日里不亲近。
“哼，还妄图让沈家女继续做齐府的媳妇，如意算盘倒是打得精妙！”
见老夫人毫无反应，沈氏正欲开口，此时一旁的李嬷嬷轻声提醒道：“夫人，老夫人这会儿需要休息了，您是否先行回房？”
沈氏心中一凉，此事已无转圜余地，无奈道：“儿媳告退了。”
她一脸落寞，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向外走去。
就在她踏出房门时，沉默不语的老夫人突然转过身来，对着走到门口的沈氏，意味深长说：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府里的夫人，又管了那么多年的后宅，不会不知道相府现在的情况，现在的相府不比以前，我们不养闲人。”
一旁的李嬷嬷轻轻将老夫人扶起，又拿来一个靠枕，小心翼翼垫在她的背后，让她用最舒适的姿势坐着。
老夫人接着说：“玉鸾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娇小姐，入得现在的相府，是委屈了她。红香那丫头皮糙肉厚，随便给口饭就能活，玉鸾行吗？”
沈氏听得出来，老夫人这是推三阻四，不想把沈玉鸾收为齐墨尘的妾室。
老夫人叹了口气，又道：“若放在从前，多几个妾室也无妨，可眼下毕竟处于特殊时期啊。”
沈氏听到老夫人的话后，心中很是不服气，忍不住反驳：“程氏那样的女子都可以？”
老夫人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说：“墨尘自已喜欢程氏，程氏还有身孕在身。这样吧，只要墨尘自已喜欢，我一定不会拦着。”
沈氏本来的打算，是沈玉鸾先入府，感情自然而然就有了，相府现在窘境也只是暂时的，眼见着相爷在朝中的威势又在渐渐恢复，再重新回到鼎盛时期只是时间问题。
玉鸾和齐墨尘没有任何感情，要培养出感情，谈何容易。
现在，她更加后悔将管家权送了出去，以致于她现在比之前更没有说话的余地了。
她才是这个府里的夫人啊，奈何老夫人健在，威望又颇高，她这个夫人一直都是徒有其表，未有其实。
但真要等着老夫人殁了，她掌管齐府，玉鸾的年纪也不等人，不知要到哪年哪月去了。
她更后悔让沈玉鸾和慕云岚去比字，她不清楚慕云岚的水平，也不懂，冒冒失失提了这个主意，让沈玉鸾严重低估了慕云岚的实力，导致那天的败北。
如果只是写字，而不是和慕云岚挑战，那给老夫人的印象会更好，说不准，这事儿就直接成了。
但如今，悔之晚矣。
沈氏刚出了老夫人的寿安堂，墙后一个婀娜的身姿冲了过来，“姑姑，您问老夫人的意思如何？”
如今，沈氏只能一五一十地把发生的事告诉了面前的沈玉鸾。
沈玉鸾脸色剧变。
沈氏自认十拿九稳，只要她使出那股黏黏糊糊的赖皮劲儿，老夫人就会应承下来。
但老夫人不是齐堪，对她没有另外的感情，她着实是大大错估了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