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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恐吓我。”
江晓悠猛地抽回手，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放在胸前，用另一只手捂住手背。
“是教学。”萧澈放下杯子，“教你认认地图。”
他指尖蘸着莫吉托杯壁凝结的水珠，在桌面画出扭曲的休闲城平面图，“这是你那晚溜进的西侧通道。”
酒液在通道位置晕开，“三处隐藏摄像头，两个红外感应器。”
江晓悠回忆着母亲笔记本上的图纸，和萧澈所画大差不差。
“整个外围，李天旺的狗每小时巡逻两次。”
“李天旺？”
“就是那天在后巷要绑你的主谋。告诉我，凭你这点蹩脚的反侦察，能活着走过几个监控？”
她抬头看他，注意到萧澈颈侧暴起的青筋，这个游刃有余的掌控者，此刻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你必须乖一点，再惹出什么篓子，第一个被牵连的不一定是林夏，但一定是我，所以我必须要看住你。”
江晓悠听不懂这句话的逻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捅篓子会对你造成威胁？”
这句话仿佛问住了他，他似在权衡着什么，又抿了口酒。
江晓悠余光看着他手指敲杯壁频率不自觉地快了几分，半晌，手的动作停止。
“那晚不光是救下你，回去我当着李天旺和他马仔的面说，这女人我睡过了。”
江晓悠心悸了一下，呼吸凝滞在喉间。
她想起萧澈抱着自己经过护士台，说的那句：“没见过小情侣初夜？”
虽然他当时的举动谈不上缜密，但走一步想十步的头脑让江晓悠叹服。
“要不是后巷那场吻戏演得够真，你们俩现在早漂在护城河了。现在全休闲城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李天旺盯着这笔风流债，他的刀就在等着我护不住人的时候。”
他的冷笑在两人空气间发酵，“他们要是知道，我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的话，还怎么管场子？所以你每作一次死，都是在给我的仇敌递刀。你觉得我有几条命来填这个坑？”
江晓悠趁机继续追问：“那你，在那活三年，是刽子手还是……被困住的鬼？”
萧澈的指尖在薄荷叶上顿住，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你们记者的嘴巴都这么犀利吗？”
他向后靠进卡座阴影里，半边脸被灯光切割得晦暗不明，声音却带着几分玩味的凉意：
“刽子手和鬼有什么区别？横竖都是要下地狱的。活在那里的，早就不算人了。而是刀尖上跳舞的疯子。”
端起酒杯，喉间吞咽的线条锋利如刀，“江晓悠，你该问的是——”
他离开靠背倾身向前，“坐在你面前的，是能保你命的刀，还是送你上路的锁魂幡？”
“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不怕我报警？”江晓悠首了首身子，辞严道。
“有证据吗？就凭我几句话，和你包里此刻正在工作的录音笔？”萧澈挑眉望了眼帆布包。
食指指尖重重敲了敲桌面，“你真该去问问警察局，我进进出出的次数，是不是快把那儿当家了。现在就把你那破玩意儿给我关了。”
江晓悠无奈，看了眼帆布包，不情愿地从里面摸出录音笔，关掉。
萧澈双手交握，压响指关节，“逼我搜身？”
江晓悠叹了口气，将衣裙口袋里的录音笔也拿出来，关机，一同放在桌上。
“现在回答我，为什么去医院？”
“找‘蓝血人’。”她迎上他微眯的眼睛，“我在某个医疗档案里见过一个特殊病例，患者注射某药物后出现蓝色静脉显影。昨天我发现了这样一个急救患者。”
萧澈的眼神恢复平静，他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线索呢？”
“没有进展，”她语气中带着挫败，“院方防备很严。”
“是个女孩儿吧，昨晚凌晨从住院区侧楼，不小心失足掉下去了。”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江晓悠脑袋轰鸣，吞咽口水压制住急促的呼吸，她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他在说什么，走廊那两个阿姨的议论是这个吗？
她睁开眼，“你……你怎么知道的？”
金属打火机在他掌心开合，发出“咔嗒”声。火苗窜起的瞬间照亮他眼底，他并不正面回答，“江记者一定听说过薛定谔的猫。”
蓝焰在他指间跳跃，“你现在就是那个黑匣子，越是想窥探真相，”火苗倏地熄灭，“越会加速死亡降临。”
江晓悠看着火焰在他指尖缭绕。“我不是黑匣子，我是观测者，只要打开盒子……”
“你这么坚持，很难让我相信你没有其他目的。”
“没有！”
“回答得真快。”他轻笑，打火机再次燃起，“你以为掀开盖子看见的一定是猫？那里面装着的可能是足以炸毁整条街的硝化甘油！”
收拢打火机，首首地看着江晓悠，满眼的警告：“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步行动，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医院的事，你不准再插手。包括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尤其是——今天认识的那女的。”
她知道萧澈不是在开玩笑，但心里仍有一丝不甘，“你凭什么控制我的生活？我没有义务向你汇报每一个细节。再说了，你己经安排人盯着我了，还需要什么报备？”
“是吗？如果你嫌你好姐妹命长，那你大可以试试不听话的后果。至于报备，是为了印证你是否言行合一，是否乖乖听话。”
江晓悠沉默了片刻，得先稳住他，从他身上获取线索，陈主编留的时间太短了。
正如她所说，这个圈子就这么大，离开新锐，基本等于被封杀，到时候采访函都开不出来。
终于妥协般地点头：“好。”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这才乖。”
江晓悠轻轻蹙眉，在她看来，“乖”这个字只停留在她的外表，从来不在她自我认知的标签里。
萧澈满意于她的顺从，抬手招来服务生，点了一杯热牛奶推到她面前，江晓悠盯着那杯牛奶，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他前一秒还在威胁恐吓，下一秒却给她点热饮？江晓悠心里冷笑：这家伙PUA的手段不亚于陈主编。
“还有，别在我身上费功夫。也不要妄想在我这里套取任何线索，即便套走的，也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他的眼神深不可测，“只要你乖乖的，用不了多久，自然会还你自由。”
江晓悠惊愕地看着他：这家伙会读心术？即便是读心术，也不过是捕风捉影的把戏，不可能洞悉到自己内心的想法，看上去更可能是常年游走危险中练就的洞察力。
她抿了抿唇，不再反驳。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沉默下来，只有爵士乐的旋律在空气中流淌。
良久，江晓悠轻声问：“你当时为什么救我？完全可以不管的。”
“谁知道呢，”萧澈晃着酒杯，语气轻佻，“可能那天动了恻隐之心，看不得小白兔被野狗撕碎。”
他的眼神突然飘远，“又或者……你挣扎的样子，让我想起从前养过的一只猫，也是这么的……”
他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不知死活。”
“那你后悔吗？”她望着他，眼中有些许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