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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晓悠蜷在沙发一角，看着手机屏幕，锁屏界面干干净净，没有新消息提醒。
林夏盘腿坐在她对面，咔嚓咔嚓嚼着薯片，突然歪头看她：“欸？晓悠，你的报备闹钟好几天没响了，是不用给萧澈报备了吗？”
江晓悠轻轻“嗯”了一声。
“真的吗？！”林夏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薯片差点撒一地，“那可太好了！终于摆脱那个大魔王了！”
她扑过来搂住江晓悠的脖子，笑嘻嘻地晃她，“明天我们出去庆祝！”
江晓悠被她晃得前仰后合，唇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好啊。”
可心里却被挖空了一块，风穿过去，凉飕飕的。
是啊，终于不用每天想着给他报备了，不用再斟酌字句，不用再等他回复，不用再……见到他。
可为什么，反而觉得少了点什么？
手机震动，屏幕亮起。
“是小小溪的新妈妈发来的视频！”林夏眼尖，兴奋地凑过来。
视频里，小小溪穿着嫩黄色的连衣裙，在阳光灿烂的院子里追着一只金毛小狗跑，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新妈妈温柔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小溪，看这里。”
孩子一回头，看到镜头，眼睛瞬间亮起来：“是发给晓悠姐姐和夏夏姐姐的吗？”
得到确认后，她开心得飞奔到手机前，小脸几乎贴上来：“晓悠姐姐！夏夏姐姐！爸爸妈妈带我去游乐园了！我还吃了棉花糖，这么大——”
她使劲张开手臂比划，“还有！院子里向日葵开花了，我每天都有浇水！”
林夏看着看着，眼眶突然红了，她抿着嘴唇，眼泪无声地滚下来，滴在手机屏幕上。
“看到小小溪，我真的替她开心。”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上孩子的笑脸，“有爸爸妈妈……可真好啊。”
江晓悠侧头看她，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轻声道：“夏夏，你再好好想想，你到底是不是被拐的？”
林夏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知道。”
“就算不是被拐，你也该试一试。如果你真的是被拐的，你父母……肯定也没有停止过找你。”
林夏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影，过了几秒，她一把搂住江晓悠的胳膊，把脸埋在她肩膀上，闷闷地：“不找了不找了！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她抬起头，强行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来！不说这个了，我们俩也给小小溪录段视频！”
她胡乱抹掉眼泪，举起手机，把两人框进镜头里。
“小小溪！”林夏做出个夸张的鬼脸，声音提高了八度，“夏夏姐姐，晓悠姐姐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们呀？”
江晓悠配合地对着镜头微笑，可余光却看着林夏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
她知道，就像阿飞说的那样，林夏不是不想找，是不敢找，她怕万一真的找到亲生父母，就会失去现在这个“家”，失去……她 。
可林夏该有自己的生活，该有属于自己的圆满，江晓悠悄悄伸手，握住了林夏空着的那只手，十指紧扣。
还没录完，陈主编的电话打进来，林夏把手机还给江晓悠，“你先接电话，我用我的录。”说着跑进了卧室。
江晓悠接通电话，传来了陈主编略显焦急的声音：“晓悠，一小时后老地方见。”
……
坐在冷气出风口下的江晓悠，后背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陈主编的红指甲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不快，却像倒计时一样压着江晓悠的神经。
她抿了一口美式，唇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的笑，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
“晓悠，这次真不是我不帮你。”她放下杯子，“刚开了紧急会，社里要精简人员，HR的裁员名单里……”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晓悠一眼，“有你。”
江晓悠微微蹙眉，喉咙发紧。
果然来了。
自从她拒绝陈主编上次安排的“爆款通稿”后，她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那篇通稿歪曲事实，把一起医疗事故的责任全推给患者家属，而她坚持修改，最终惹怒了背后的金主。
“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给你提个醒。”陈主编叹了口气，语气像是惋惜，却又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我想保你，但这次真的保不住了。你得回来上班，而且得尽快出成绩，才能保住你的岗位。”
江晓悠沉默了几秒，抬眼：“陈姐，你答应我的一个月时限还没到，我这次接触到的不是边角人物，是幕后BOSS的女儿，我己经取得她的初步信任了，现在放弃就前功尽弃。”
陈主编的眉毛微微一挑，笑容更深，却也更冷：“晓悠，计划不如变化，一个月期限提前到期。调查是好事，但前提是你得先有个饭碗。”
她倾身向前，“HR这周就要提交报告了，我最多帮你拖到明天上午，明早之前，给我回复。”
明天上午？
江晓悠的呼吸微急。
陈主编见她没说话，又补了一句，语气虽软了几分，却更像PUA：“你是我们社里最有潜力的记者，我也不想看你被埋没。但现实就是这样，你得先站稳脚跟，才能谈别的。”
她拍了拍江晓悠的手背，“好好想想，嗯？”
江晓悠轻叹口气：“好，我明天给你答复。”
陈主编满意地站起身，“明天上午10点之前我收不到你的消息，我可就在本组裁员名单上确认了。”
她走后，江晓悠盯着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思绪翻涌，现在放弃，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沈清晏这条线好不容易搭上，司利药业内部的消息、周砚的下落、甚至母亲死亡的真相……全都有可能从她这里找到突破口。
可如果她拒绝回社里，陈主编一定会断她的后路。换个小的报社？没有权威背书，更难约到关键人物的采访。
但如果回去上班呢？
朝九晚五，打卡坐班，她的行动会受限，调查进度会变慢，甚至……她的记者身份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沈清晏如果知道她接近自己是为了调查，会是什么反应？司利药业会怎么处理一个调查他们的记者？
她没由来地想起了萧澈。
她想起那天在路演现场，他看向她的眼神，如果他知道她不仅没放弃调查，还变本加厉地接近沈清晏。
“江晓悠，离沈清晏远点……”
他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低沉、压抑，带着令人战栗的怒意。
她十指绞成一团。
她没得选。
先保住岗位，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拿出手机，点开陈主编的对话框，犹豫了几秒，终于敲下一行字：
[陈姐，我明天回社里报到]
发完，她闭了闭眼，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坠得她喘不过气。
手机突然震动。
她低头一看，是沈清晏发来的消息：
[晓悠，明天有空吗？我爸听说你写作需要医疗素材，让我带你去实验室参观，说是感谢你救了我。]
江晓悠全身肌肉一绷。
实验室？
难道司利药业的核心实验室？之前听沈清晏说连内部员工都很难进入的地方。
那里，或许藏着母亲死亡的真相，可她刚刚答应了陈主编……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回复。
她该怎么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