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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7:15，楼宇间还浮着层蝉翼似的雾。
保安推开报社玻璃门时，发现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己经蜷在台阶上等了不知多久。
单薄的身影裹着宽大的校服，怀里紧抱着一只磨损严重的书包，像只被雨淋透的雏鸟。
陈主编亲自将人带进三楼的独立接待室。
江晓悠抱着资料推门进来时，陈主编正调节着空调温度，见她进来，过去带上门，在耳边低语：“天没亮就等在门口了，和高价抗癌药有关。”
江晓悠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扎着有些松散的马尾辫，校服第二颗纽扣摇摇欲坠，指甲边缘有啃咬的痕迹。
这个年纪本该在早读课上背诵《兰亭集序》，此刻却攥着皱巴巴的病历单，指节发白。
她想起高三那年暑假，也是这样微凉的早晨，她捧着覆着国旗的骨灰盒，听见仪仗队的枪声在殡仪馆上空炸开。
那时她的指甲也像这样，被自己咬得参差不齐。
“同学，先喝点热水。”江晓悠把马克杯递过去，水温特意调到刚好能入口的五十度。陈主编默契地拉上遮光帘。
将采访本换成更柔软的活页纸，这是江晓悠处理敏感采访的习惯。
她坐下时特意选了侧面的单人沙发，这个角度既不会让女孩感到被审视，又能看清她沾着泪珠的睫毛。
“我叫林林，我爸爸……”女孩刚开口就哽住了，校牌在胸前剧烈晃动，“之前买的单抗三千六，首到昨天突然涨到西千二，护士说必须全自费……”
她突然抓住江晓悠的手腕，冰凉的指尖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哽咽声割裂句子，“爸爸把拖拉机卖了……可这个疗程……姐姐，停药会死人的对不对？那我就没有爸爸了。”
十七岁那年，江晓悠也这样抓着追悼会上某个警官的袖口，问过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再也没有爸爸了。”
“我把心爱的吉他卖了，也只够打一针，妈妈己经打了好几份工了，爸爸半夜疼得用头撞墙的时候，我只恨自己现在不能帮家里减轻负担。” 女孩的泪水己经湿满了衣襟，江晓悠又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陈主编过来拍了拍女孩肩膀：“休息五分钟。”她把维生素饮料递过去，指尖在女孩后颈轻轻捏着，缓解着女孩的焦虑。
女孩看了眼饮料，咽了咽口水，轻声说：“谢谢，我喝水就行。”双手端起水杯饮了一小口。
颤抖着掏出皱巴巴的投诉回执时，江晓悠看见那上面盖着“不予受理”的蓝章。
“而且他们还暗示……必须通过指定渠道购买。”
就这样，女孩断断续续又聊了三十多分钟。
“三个工作日内，无论调查进展如何，我们都会给你回复。”
江晓悠送女孩到电梯口时，将写着私人号码的便签折成小方块，塞进她书包外层的掀盖口袋，“这个号码24小时能打通。”
江晓悠怕女孩因为医药费误入歧途，又多叮嘱了几句：“林林，听着，你父亲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钱，是清醒时能看见女儿坐在病床边写作业。”
她指了指女孩书包透明口袋里露出的数学卷子，“导数题第3问，解法要分情况讨论，就像现在，你该做的选择不是放弃学业去挣钱，而是让我这样的专业人士来追查药价。”
女孩看着江晓悠，眼里满是盈盈的泪水。
“能接？”陈主编踩着高跟鞋走到跟前，往电梯口垃圾桶的灭烟沙里弹了下烟灰。
江晓悠盯着电梯下降的楼层数字，转头看向陈主编，三两步凑过去，胯骨不轻不重地撞了下她，眼尾爬上三分狡黠，：“那必须能啊。”
陈主编被撞得一个趔趄，烟头差点脱手，看着走向工位的江晓悠笑骂：“死丫头！”
群名：【名媛下午茶（4）】
陈茜：救命啊姐妹们！我姑姑把我塞给一个专门跑医疗口的记者，绝了！！天天不是医院就是药厂，晦气死了！！
闺蜜A：啊？医疗线不是挺好的吗？随便写写应该有爆点吧？
陈茜：（翻白眼表情） 好个鬼！无聊死了好吗！天天不是医患纠纷就是药品监管，医生个个拽得二五八万，问两句就“你懂医学吗？”
陈茜：写个稿子还要核对一堆专业术语，写错一个字能被读者骂死！上次我把“毫克”写成“毫升”，差点被患者家属投诉！
闺蜜B：噗！那你跟你姑说换条线啊？ 不如跟娱乐版，天天追明星八卦多爽~
陈茜：（抓狂表情）就是啊！！人家娱乐版的小汪，天天蹲机场拍明星，随便写个“疑似恋情”就10w+，还能收公关车马费！哪像我，跑个医疗纠纷还要被家属哭诉一整天，稿子写出来还没人看……
陈茜：还有财经线的老王，写写股市涨跌，抄抄券商报告，还能蹭饭局~ 跟着大佬们喝茶！
陈茜：最离谱的是美食线的丽萨！天天白吃白喝，拍个照修修图，粉丝还夸她“敬业”[裂开.jpg]
闺蜜C：哈哈哈哈哈，那你跟你师父混得咋样？
陈茜：（叹气）我师父？这女人就是个新闻疯子！！为了查个过期药，能在药厂仓库蹲到凌晨！
陈茜：写篇稿子改八遍，连标点符号都要抠！ 最绝的是，上周有个患者家属哭诉医院黑幕，她居然真去卧底当护工！！
闺蜜B：笑死，那你不如装病请假？
陈茜：（撇嘴）不行，江晓悠那个工作狂，自己通宵写稿就算了，还非要拉着我。上次我想糊弄一下早点溜，她居然说：“新闻是给人看的，不是给垃圾桶看的。” （吐血）
闺蜜A：卧槽！这么猛？
陈茜：猛？是轴！！（抓狂）现在谁还这么玩命啊？流量时代了姐姐！随便搞个标题党不比这香？？
陈茜：我姑姑非说让我“沉淀沉淀”，这个口儿“锻炼人”，结果呢？跑医院跑得我鞋跟都断了，采访个专家还要提前背一摞资料，不然人家根本懒得搭理你。昨天江晓悠还让我去查什么“药品流通链”，我连药企和经销商都分不清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