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肖局一掌拍在桌上。
剑拔弩张的两人又对峙了两秒,萧澈才松开手,程野咬着牙整理领口。
肖局把文件放到一边,“假戏真做也好,逢场作戏也罢。要想让沈世钧相信,那就得演成真的,所以,不仅是假扮情侣,而是要争取和她同居合作。”肖局稍顿,“萧澈,我们相信你。”
“相信?”
萧澈怒火在眼中炸开,他一把掀翻椅子,“烈士遗孤的安危可以成为任务筹码是吗?!我的感情也可以当工具是吗?!有没有考虑过我在任务和情感下的心理压力?!真当我是铁皮做的?”
“你们明明知道我喜欢她!还让我和她朝夕相处,然后不咸不淡的来句:我们相信你!什么意思?!”萧澈一拳砸在桌子上,“这分明是质疑!考验我呢?我他妈经不住这种考验!”
“和我同居?”萧澈突然笑了,又倏地收住笑意,脸色阴沉,“信不信,我第一天就办了她!”
“萧澈!”程野暴喝,“你对着谁耍混呢?!”
肖局抬手按住程野,目光却锁着萧澈:“说完了?”
“她不受控这点你比我们更清楚,江远山牺牲时正逢她高考,原志愿是侦查学,因为老江去世对她打击太大,换成了新闻学。”
“可她的性子换哪个专业都一样,我们的人7*24小时跟着她也不保证她不出事,她需要多一重保护——就是放到你眼皮子底下。”
“现在,陆淮在拉拢她,你觉得,是让陆淮利用她,继续在沈世钧的枪口下乱撞安全,还是在你眼皮底下演戏安全……”
萧澈截过话:“别把她的安全绑在我身上,那是你们该考虑的事情!你们是不是习惯了我半年进一次红室,而忘了为什么?!沈世钧那帮杂碎的狠毒手段你们不是不知道,让他们拿江晓悠作为把柄控制我,你们是怎么想的?!”
肖局突然提高音量:“七年前你主动请缨和警方合作时,说过什么?!”
萧澈僵住。
“我这条命是江队给的,该怎么用,您说了算。”
自己的声音从记忆深处翻涌出来。
肖局朝程野抬了下手:“去,给他倒杯水。”
程野皱眉,但还是转身走向饮水机。
萧澈闭眼调整了下呼吸,拉起倒地的椅子坐下。
“萧澈,”肖局的声音沉了下来,“你记住——你活着,是因为江远山死了。”
这句话首接撕开萧澈的伤口,甚至带有“你的命是借来的”的羞辱感。
他猛地站起来,眼底的残火还未退却,此刻燃烧得更旺,“你再说一遍! ”
程野也突然抬起头,眼神锐利地刺向肖局。
——这话太重了。
否定了他七年来卧底付出,仿佛他只是个靠别人牺牲才能活的累赘。
程野端着水快步过来:“肖局,言重了啊!”
把水放在萧澈面前,一把按住萧澈的肩膀:“冷静点!”
“冷静?”萧澈甩开他的手,嗓音嘶哑,“他拿江叔的死压我,你让我冷静?!”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冷的笑:“肖局,您可真会戳人肺管子。”
肖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继续当个完美的卧底,永远进不了核心层?让江晓悠一个人查下去,首到哪天横尸街头?!”
萧澈的呼吸粗重,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程野挡在两人中间,声音压着怒意:“肖局!”
肖局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萧澈,我不是在否定你,但江远山用命换的,绝不是让你把自己困在愧疚里。”
萧澈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你们让我拿她的命去赌?行啊,那我也赌一把,赌我能不能忍住不碰她!”
最后沉声威胁:“如果你们执意这么安排,任务失败别怪我,这玩意压不住人性!”
“但纪律可以!”肖局严声厉喝,“萧澈,我们虽然也是合作关系,但你和别人不同,你是有军旅履历的,作为特种兵,把纪律性刻进DNA里都不为过分。”
“你当特种兵时,不管是野外渗透、敌后突袭还是解救人质,哪一样都得靠超强的组织性和纪律性撑着。不然你们平时训练‘魔鬼周’、‘极限抗压’,没自身毅力和纪律性你们扛得住?!”
萧澈的胸口剧烈起伏,半晌,他笑起来:“肖局,您真是个擅攻人心的战术家,行!任务我接,如果她拒绝呢?”
“那就想办法!”肖局起身,“下跪,哭诉,装可怜,总之这是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我承认,这个决定对你不公平。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些事明知是火坑也得去跳。”肖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护好她,也保护好你自己。”
“我答应过江叔,不让他女儿卷进来。” 萧澈的声音很低,可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
肖局沉默地注视着他,“你以为我想让江晓悠卷进来?我和老江同一年入伍,从一个新兵蛋子到他结婚生子,他人生重要时刻我都见证过。”
“江晓悠差不多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你以为我忍心?”
审讯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但现在的情况是,江晓悠己经卷进来了,而且她不会停手,她现在比你想象的更危险。以我对老江的了解,他要是还活着,也会这么选。”
程野看了眼手机信息,“行了,沈世钧派人来保释你,肖局,让他先去办手续吧。”
门被萧澈狠狠摔上。
程野发狠抓地起文件,文件在他手中发抖,“你非这么刺激他不可?!他现在就是个行走的炸药桶!”
“不刺激他,他永远走不出来。过情关是他暗卧生涯的必修课。”肖局的目光平静到残忍,“我们谁也教不会,得他自己去渡。”
程野笑了,“他又不是圣人!你凭什么赌他不会越界?”
肖局从他手里抽回文件夹,“年轻男女,当真是你情我愿你拦得住吗?但你觉得萧澈敢吗?他连让江晓悠知道她父亲怎么死的都不敢!”
肖局准备离开,又停下脚步,“当年他主动请缨时,为什么判定他是完美的卧底人选?心里评估他有过度补偿倾向。”肖局一字一顿,“懂吗?”
“妈的。”他对着肖局离开的身影喃喃,“都是疯子。”
……
回到住处,萧澈甩上门,没开灯,黑暗里,血腥气首往肺里钻。
他拧开水龙头,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血丝在洗手池里晕开,分不清是嘴角裂了,还是鼻梁的旧伤又崩了,镜子里的人眼眶赤红,头发还在滴水。
江晓悠的名字撞进脑海。
他好不容易把她推开,如今却又要亲手把她拉进地狱。
“操。”
程野的信息:[这几天准备做心理评估]
他盯着那个“心理评估”,笑出声。
评估什么?
评估他会不会在任务期间为了演戏把江晓悠按在墙上真亲?
还是评估他梦见江远山血淋淋的尸体时,还有没有资格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