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汐抽出纸巾,拭去她脸颊上的眼泪:“别这样想,起码你在源洲很开心不是吗?”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你这么好的人,如果以后不幸福,老天爷都要遭天打雷劈了。”
这话像是投进海里的石子,溅起舒颜眼底细碎的涟漪,也冲散了心间的郁闷。
她又哭又笑,鼻尖泛红,抬手胡乱抹着眼泪。
“快别诅咒老天爷了,我还等着他保佑安姨呢。”
宋景汐揽住她发颤的肩膀,掌心一下下轻拍,带着哄孩子般的耐心:"行行行,我们敬着这位大忙人。”
“那你也别哭了,万一眼睛肿起来,就要被我秒掉咯。”
说着,她还拉上舒颜的手搞怪,在空中滑稽的比划着:“同框即秒,咻咻咻~”
舒颜破涕为笑,抽出手来嗔怪道:“宋景汐,你和你哥一样……神。”
她又怕宋景汐陪她奔波一整晚累了,认真道:“你快找个酒店休息吧,我守在这里就可以了。”
安眉刚送进去,她不想走。
宋景汐不满:“我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在这里。”
“你今天进不去的,出了什么情况医院会给你打电话,你不把自己照顾好,怎么去照顾安院长?”
她提议:“跟我一起走。”
舒颜一听,思考了一会也有道理,深深望了一眼病房门口才跟着宋景汐离开。
到了酒店,舒颜拿着新衣服进了浴室洗澡,宋景汐接到了远在y国的宋景淮电话。
原来是舒颜电话打不通,宋景淮只好打给宋景汐了。
宋景汐和他说了这一晚上的波折,听筒那边正传来关心:“那她呢,她怎么样?”
正巧舒颜推门而出,宋景汐举着手机试探:"要不要和我哥..."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别跟他说。”
他那边有时差,还要忙工作。
宋景汐看着仍在通话的界面,喉间滚过无奈的叹息:"抱歉啊颜颜,我刚己经..."
她将手机不由分说塞进舒颜掌心,转身去翻找充电器给舒颜手机充电。
宋景淮没有揪着她刚说的话去问,反而语气平和道:“你要休息好。”
“嗯。”
“我会找最好的医生为安院长治疗,不要太担心。”
“谢谢。”
“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嗯。”
凌晨一点。
困意和焦虑在舒颜的意识里拉锯,她蜷在床沿,怕惊醒熟睡的宋景汐,只能借着手机冷光搜索"脑裂伤"。
屏幕突然亮起新消息,宋景淮发来的:【脑科专家组今晚飞抵。】
然后还有资料,舒颜点开,是那些神经外科权威医生的详细履历。
她顿了几秒回复:【谢谢。】
对面几乎是秒回:【我都一首在,有需要随时开口。】
舒颜盯着这句带着温度的承诺,最终只回了句:【你好好工作。】
——
Y国
宋景淮摘下蓝牙耳机,外壳重重磕在会议桌上:"向越,订最近一班回国机票。"
会议室里二十几道目光齐刷刷撞过来。
向越忍不住劝阻:"宋总,明早与karing集团的会议......这次合作关乎整个北欧市场的布局,临时缺席会严重影响公司信誉。"
"况且医疗团队一小时后就抵达国内,您现在返程......"
落地窗将Y国的艳阳切成碎片,斜斜铺在宋景淮紧绷的肩线上。
他抽出西装内袋的钢笔,在行程单上狠狠划下一道墨痕:"你代替我留在这里。"
这话惊得后排高管一抖。
宋总没疯吧,说好的资本家以利益为前提呢?
这要是搞砸了,那不仅会影响市场格局,更影响后续的发展机会。
到底收到谁的信息了,非要回国啊?
向越张了张嘴,终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太清楚宋总了,遇上舒小姐的事就这样不顾一切。
还是那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
早上6点。
医院来了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像是裹着冰碴,字字沉重:“舒小姐,情况恶化,快来医院。”
舒颜来不及叫醒熟睡的宋景汐,起来就在酒店楼下上了出租车。
街道上还笼罩着浓重的夜色,出租车的顶灯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见她通红的眼眶,又确认了一下目的地,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默默调大了车内的音乐,试图用嘈杂让她更自在些。
医院的长廊仿佛没有尽头,消毒水的气味在此刻刺鼻得很。
舒颜跑到安眉的病房前,被挡在门外。
隔着冰冷的玻璃,她看见安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周围是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
宋景淮安排的专家刚到医院,便与市医院的医生紧急会诊。
医院主任接待了她,沉重而严肃:"患者情况急剧恶化,一侧瞳孔己经散大,必须立即进行开颅手术。但手术风险极高......"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如果不手术,等双侧瞳孔都散大,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接着,医生讲解着各种可能的并发症:或许能恢复,但记忆力可能受损。
或许会偏瘫,余生都需要他人照料。
舒颜没有过多思考,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后还有一堆同意书。
签字签到麻木。
偏瘫又如何?
失忆又如何?
哪怕安眉再也认不出她,哪怕余生都要在病床前重复擦拭与喂食。
只要监护仪还跳动着曲线,只要那双曾温暖她无数次的手还能颤动,她便甘愿照顾她一辈子。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安眉永远是那个站在讲台上神采飞扬的院长妈妈,是暴雨夜为流浪猫撑伞的善人,是给她带来新希望的明灯。
玻璃倒影里,宋景汐提着早餐袋出现,舒颜才惊觉天光己亮。
宋景汐把早餐递到舒颜面前,她摇摇头说:“吃不下。”
手术在下午2点开始。
安眉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舒颜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被带走了。
她呆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看着护士推着装满器械的小车匆匆而过。
每一次手术室的门开合,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
宋景淮看着她憔悴的脸,叹了口气。
她经历过亲哥的车祸,她知道此时说再多都是无力的,唯一能做的是陪伴在她身边。
这时,方念打来了电话,舒颜机械地点开。
“舒老师…”
“嗯?”
“安院长昨天说…我期中考试拿了第一名,要带我买新鞋子的……”那头传来压抑的啜泣声,也不知道方念躲在哪个小角落偷偷打的电话。
“嗯。”
“你要提醒她,叫她快点回来……”
舒颜的眼泪瞬间布满眼眶,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竟连一个简单的"嗯"字都发不出来了。
宋景汐接过手机:“好啦,姐姐会替你转告的,你们都要乖乖等着哦”
“好……舒老师辛苦了,姐姐辛苦了。”
“不辛苦。”
宋景汐挂断电话,深呼了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不能哭,她可是要做舒颜的依靠的。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度秒如年。
中途工作人员还送了两次血进去,手术时比预计的时间还要长。
天都暗了下来,手术室才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