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的冷光割得人脸生疼。
苏九黎的手悬在门环上,沈知夏的指尖刚擦过他手背又缩回,像被火烫了似的。
门后传来的叩击声突然变密,震得人耳膜发颤。
“我没有死。”沈知夏开口时,白大褂上的血珠正顺着衣摆往下滴,“只是……被囚禁在了‘命魂之海’里。”
林疏桐的雷链在掌心噼啪作响:“谁囚的?永夜会?”
“是归墟之门自己。”沈知夏摸向胸口,掏出块裂成蛛网的水晶,里面浮着模糊的光影——是苏九黎穿玄色铠甲的模样,她捧着药碗站在檐下,雨丝落进碗里荡开涟漪,“这门要开,得要个‘完全共鸣者’自愿献所有记忆和情感当钥匙。”
白璃猛地攥紧怀里的铜镜:“你就是那个……钥匙?”
沈知夏点头,水晶在她掌心发烫:“我曾是夜无妄的信徒,信他说用红颜命魂能补全长生。可当我在命魂之海看见你每一世为她们疯魔的样子——”她突然笑了,眼尾的血珠跟着颤,“才明白真正的长生,从来不是拿别人的命填自己的坑。”
阮清歌的高跟鞋碾过地上的碎石:“所以你跑回来送死?”
“我不是来死的。”沈知夏转身,指尖划过门上十二个凹槽,“每一世的红颜,都是这门的锁片。但只有她们都愿意为一个人掏尽真心,门才会真正开——也只有这时候,才能彻底关上它。”
话音未落,通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周拄着拐杖冲进来,额角的汗把白发黏成绺:“星冕局的特遣队带着湮灭炮来了!他们要炸门!”
“炸了会怎样?”苏九黎问。
“时空乱流倒灌。”老周从怀里抖出本泛黄的手稿,纸页边缘焦黑,“我翻了三天局里的保密档案——这门是用十二道命魂锁死的,硬拆的话,星垣市会被撕成碎片。”
他把稿子塞给苏九黎:“上面写了‘命魂共振法’,能引十二位红颜同时放真心之力。但……”老周的喉结动了动,“得有人先当这把钥匙。”
沈知夏突然推开苏九黎。
她的白大褂被门里涌出的风掀得猎猎作响,双手按在青铜门中央的石碑上,开始念咒。
那些字符像活了似的从她唇间飞出来,钻进门纹里,红光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知夏!”苏九黎扑过去抓她手腕,掌心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
沈知夏的手指扣住他手背,力气大得像是要把骨头捏碎:“听着,等会顾清欢的蛋糕递过来,你必须吃下去——那是她们的命魂,能护着你走完共振仪式。”
“我不——”
“闭嘴!”她突然吼,眼泪混着血珠砸在他手背上,“我在命魂之海看了你十世,每一世你都把自己当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这一世……”她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片羽毛,“让我当回砖,行吗?”
归墟之门发出轰鸣。
十二道金光从门内窜出,分别缠住林疏桐的雷链、林疏月的发圈、顾清欢的账本……最后全都缠向沈知夏。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半透明,能看见里面流转的星光,像把被点燃的琉璃灯。
苏九黎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前世在战场,沈知夏(那时她是个穿青衫的女先生)举着药箱往他怀里钻,说“将军别怕疼,我给你敷的药最管用”;想起再前世她是绣娘,在他的披风里绣了朵永远不会谢的海棠……原来这些记忆,都是她用命魂封在水晶里的。
“九黎。”沈知夏的声音开始散,“去把共振法的咒念了,我撑得住……”
“够了!”
突然有东西砸在苏九黎脚边。
他低头,是白璃的铜镜。
再抬头,白璃正跪在地上,额头浮现出淡金色的命魂印记——和沈知夏水晶里那些红颜的印记一模一样,只是多了道细如发丝的裂痕。
“对……对不起。”白璃的声音发颤,她的指尖抵着太阳穴,像在和什么较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身体开始发光。
那光不是金色,是泛着青的冷白,像极了归墟之门里涌出的光。
苏九黎的瞳孔骤缩。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档案库,白璃给他递茶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背,当时她的手冷得反常;想起每次他问起星冕局的旧档案,她总说“我去查”,然后半小时就能抱来整摞资料——哪有档案员能熟成这样?
门内的叩击声突然变成了尖叫。
沈知夏的身体己经透明得快看不见了,她用尽最后力气喊:“白璃!你……”
“第十三位……”白璃的额头青筋暴起,话没说完就被剧痛掐断,“第十三位……”
归墟之门的金光突然暴涨。
苏九黎被冲击力掀得撞在墙上,眼睁睁看着沈知夏的身影彻底消散在光里。
他攥紧老周的手稿,上面“命魂共振法”五个字被血浸透,晕开一片红。
白璃的光还在涨。
她的手指深深抠进地面,碎石块被她捏成粉末,可那道淡金色的命魂印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和归墟之门一样的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