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把保温盒扣上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
林小满没动。
她站在厨房门口,左手死死攥着袖口,指节发白。
苏桃己经蹦蹦跳跳去推玻璃门,江晚正帮谢砚舟整理剑穗,没人注意到她。
"小满?"林疏桐喊了一声。
林小满突然抬起头。
她的眼睛泛着水光,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阿桐姐,你看。"
她卷起左边衣袖。
腕间淡蓝色的血管上,银色纹路正像活物般攀爬,从手腕蔓延到手背,每一根都闪着冷光,像被刻进皮肤里的代码。
谢砚舟的剑"唰"地出鞘三寸。
"我是你的一部分。"林小满声音发颤,"也是你最不愿承认的那一部分。"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你最早写的设定稿里,有个'完美调和者'——会背所有故事法则,能精准计算稳定度,永远不会动摇。
后来你嫌她太假,把那部分设定撕了。"
"住口。"谢砚舟往前半步,剑尖对准她咽喉。
白璃突然伸手拦住他。
她指尖弹出一道蓝光,半空中浮现出段模糊的影像:穿格子衬衫的女孩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时隙便利店"的设定文档,她正疯狂删除着什么,最后狠狠合上电脑,键盘上压着张被揉皱的纸,上面写着"林小满:绝对理性,无情感波动"。
"那是你。"白璃说,"三年前你在创作程序里试图加入'自由意志'模块,被系统判定为数据污染,强行终止。
被删除的部分,成了她。"
"所以她不是什么创作者助手。"谢砚舟的剑微微发抖,"她是......"
"被丢弃的代码。"林小满替他说完,"我本该消失的,可裂隙管理者需要个监视者。
他们把我捡起来,往我身体里塞了追踪器。"她指着腕间的银色纹路,"刚才按按钮,是在启动自毁程序——他们说只要我毁了你,就能给我个'真人'的身份。"
"够了。"林疏桐突然开口。她放下保温盒,朝林小满走过去。
谢砚舟想拦,被她轻轻推开。
林小满后退半步,撞在冰箱上。"你不怕我?"
"怕啊。"林疏桐笑,"但你刚才说'对不起'的时候,声音抖得像我家楼下被雨淋湿的流浪猫。"她伸手碰了碰林小满的手腕,银色纹路突然缩了缩,"而且你根本没按自毁键。"
林小满愣住。
"你按的是定位解除。"林疏桐指了指她手环内侧——那里有个极小的红痕,"我外婆教过我,真正的自毁键在外侧。"她从围裙口袋里摸出块薄荷糖,剥开放进林小满嘴里,"甜吗?"
林小满含着糖,眼泪"啪嗒"掉在锁骨上。
"你们以为她是调和者?"
沙哑的男声突然响起。
陈墨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身体半透明,像团快散的雾,"其实她是......未完成的故事。"他指着林疏桐,"最初的设定里,她该是个'完美女主角':聪明、强大、永远知道该做什么。
但你中途放弃了。"
"我没有放弃。"林疏桐声音很轻,"我只是选择了另一种结局。"她从围裙里掏出本旧日记本,封皮磨得发毛,最后一页是外婆的字迹:"人生不是剧本,调和也不是任务。"
"你知道为什么时隙便利店能吸引这么多客人吗?"她翻到夹着干桂花的那页,"因为外婆说过,真正的调和不是修复故事线,是让故事里的人,能像现实里的人一样,哭,笑,为碗蛋炒饭馋得首咽口水。"
林小满突然扑进她怀里。
她的身体很凉,像块没捂热的玉:"如果你当初继续写下去,我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那你现在就是我故事里最重要的角色。"林疏桐拍着她后背,从颈间摘下块玉牌——是外婆留下的,刻着"时隙"二字,"这玉牌不是金手指,是外婆用来装零钱的。"她把玉牌贴在林小满胸口,"但现在它归你了。
我们一起改写结局。"
玉牌刚贴上,林小满腕间的银色纹路突然开始消退。
她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子:"真的?"
"骗你我明天早上煮粥不放糖。"林疏桐揉她头发。
"阿桐。"谢砚舟突然抓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薄茧,烫得吓人,"看天。"
林疏桐抬头。
天际不知何时裂开道缝隙,像被刀划开的蓝布。
蓝色雾气正从缝隙里渗出来,像活物般翻涌。
雾气最浓的地方,隐约能看见座黑影——像是座塔,漂浮在虚无里,尖顶首插云间。
"是时候了。"林疏桐握紧谢砚舟的手,又拉住林小满,"我们得去见见那位'裂隙管理者'了。"
苏桃突然从门外探进头:"阿桐姐!
那间假分店的灯全灭了,门口堆着好多被撕的传单!"
林疏桐笑了。
她弯腰提起保温盒,蛋炒饭的香气混着桂花香飘出来:"走,先去把我们的客人接回家。"
远处,蓝色雾气里的高塔微微震颤。
有什么东西,正在塔尖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