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拓把二锅头浇在方向盘上时,后视镜里映出三辆防暴车的轮廓。酒精混着挡风玻璃裂缝渗进的雨水,在他裤裆上洇开深色痕迹。“狗日的...”他打了个酸臭的酒嗝,摸枪的手却稳得出奇——昨天在律所厕所隔间,他就是用这只手签了认罪协议,换得探监叶青梧的特批条。
看守所探视区的铁网嗡嗡作响。叶青梧的囚服领口沾着血痂,右手指关节却肿得像发酵的馒头。“王德发收了陈家三套回迁房。”她把半颗带血的臼齿吐在桌面,那是半小时前为阻止女监暴动挨的闷棍,“拆迁队今晚要强推藏书楼,林深在哪?”
“在给你搏命!”方拓突然捶桌,震得探监窗的钢化玻璃裂出蛛网纹。警卫冲来的瞬间,叶青梧猛地攥住他手腕,将微型信号发射器塞进他袖口——那是她用牙刷柄磨了三天的成果。
当方拓的破桑塔纳撞开看守所侧门时,电子屏正滚动陈家发布的拆迁公告。车载电台滋啦作响,林深沙哑的指令混着电流传来:“上高架!GPS信号源是陷阱!”
轮胎在湿滑路面发出哀嚎。方拓瞥见扶手箱里的全家福:穿律师袍的他搂着女儿,背后是“正义天平”锦旗。现在锦旗烧成了灰,女儿被送去澳洲那天朝他脸上啐了口唾沫。“操他妈的正义...”他猛打方向盘冲进逆向车道,货车的远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云栖镇北郊的废弃水泥厂里,林深正盯着十二块监控屏咳嗽。肺部像塞了沾油的钢丝球——这是上周为救方拓吸入催泪瓦斯的后遗症。屏幕上,陈家雇佣的推土机己碾过菜地,王德发举着喇叭喊话:“谁敢挡道,按暴徒论处!”
“启动B计划。”林深按下加密手机的重拨键。五公里外的古镇茶馆,周玄策将紫砂壶砸向电闸箱,全镇灯光骤灭的刹那,伦敦金属交易所的锡期货价格突然暴跌37%。陈家走私网的核心抵押物,瞬间蒸发九位数市值。
高架桥成了屠宰场。方拓的桑塔纳被撞得原地打转时,他看见王德发坐在防暴车副驾啃烧鸡。“用村民当人盾...”方拓突然狂笑,扯开衬衫露出缠满雷管的腰腹,“来啊!老子律考背过三百六十条死刑!”
围攻的车辆潮水般退开。方拓趁机撞破护栏冲下河滩,混浊的河水灌进车厢。濒死之际,他想起叶青梧塞来的信号器——那玩意儿正用摩斯密码撞击他的肋骨:东南方,西百米,红色烟囱。
林深在锈蚀的传送带下找到方拓时,拆迁队的探照灯己锁定烟囱。“拿着!”方拓吐出半口血沫,把装有认罪协议的U盘拍在他掌心,“青梧的命...比老子执照金贵!”
水泥厂顶棚突然爆裂。陈昊的狼牙项链在月光下晃荡,身后雇佣兵枪口的激光点,密密麻麻钉在林深心口。“周老师托我捎句话。”陈昊踢开脚边的蝉蜕空壳,“他说破茧成蝶的前提是——茧得先见血。”
枪声像鞭炮般炸响。林深拖着方拓滚进碱水池的瞬间,厂区所有显示器突然亮起苏红绫的脸。这个被通缉的女毒枭正坐在金三角的罂粟田里,指尖捻着叶青梧的狱照:“小警察替我挡了刀片,现在该我还人情了。”
陈家走私船的定位坐标在她身后大屏闪烁。当陈昊气急败坏下令强攻时,厂区所有承重柱同时爆炸——苏红绫远程引爆了藏在走私建材里的塑胶炸弹。
林深从废墟里爬出时,月光照亮方拓折断的肋骨。他颤抖着展开被血浸透的认罪协议,背面是叶青梧用血画的简易地图:藏书楼地下室的通风管道,用红圈标着“证据库”。
三公里外,叶青梧正把磨尖的牙刷抵在狱警颈动脉上。她脚边躺着昏迷的王德发,那油腻的衬衫口袋里,露出半张标注“湄公河货运”的提单——正是苏红绫被栽赃的关键物证。
“告诉陈昊。”叶青梧将提单塞进通风管道,血顺着牙刷柄滴进王德发圆睁的瞳孔,“他养的狗,该换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