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鸣笛切开夜色时,林英黛正攥着周明瑜的袖口。
他肩伤渗血,纱布边缘洇出深褐,却还在跟赵警官报位置:"码头北芦苇荡,亲卫身上有定位器,沈万钧的人追过来了。"
"知道。"赵警官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二组己经封了出口,你们先回海棠巷。"
海棠巷的临时指挥中心设在半亩花店后屋。
苏巧早等在门口,手里举着医药箱,见林英黛左肩渗血,嘴立刻来:"让你别硬冲——"话没说完,被周明瑜扫了眼,又缩回去翻酒精棉,"我去煮姜茶!"
后屋灯泡晃着暖黄光晕。
李强把从亲卫身上搜来的U盘插进笔记本,屏幕亮起的瞬间,十七个名字跳出来,每个名字后面跟着"寿命转让协议"的扫描件。
林英黛凑过去,看见最上面那个是三年前的,甲方写着"周母"。
周明瑜的手指在桌面叩了两下。
他脱了外套,露出绷着纱布的左肩,伤口边缘泛着青,是旧伤未愈又添新创。
林英黛摸出颈间玉坠,裂纹像蛛网爬满翠色,凑近看,裂纹里有极细的金光在淌。
"三天后。"李强推了推眼镜,鼠标点在最后一行交易记录上,"沈万钧要在废弃码头交易,药材做幌子,夹带一批7.62mm子弹——和芦苇荡仓库的标签对得上。"
赵警官把茶杯往桌上一墩:"我调了两队人蹲守,但沈万钧的人精得很,得有人混进去摸准货位。"
林英黛扯了扯发梢。
她假发被扯歪了,露出耳后淡红的疤,是刚才亲卫抓的:"我去。"
"不行。"周明瑜抬头,声音像冰碴子。
他额角还沾着芦苇叶,"你玉坠快碎了,上次用命数共鸣救我,你晕了三天。"
"我扮草药商人。"林英黛没看他,低头翻出陈阿婆今早塞给她的旧名片,"陈阿婆说,沈万钧的药材渠道有个老伙计,上个月在茶摊喝了三回茶,心脏早搏,我给他调过饮食——他信我。"
后屋静了两秒。
李强突然笑出声:"这招绝。
那老伙计叫王德贵,我查过,半年前给沈万钧运过三车野山参,最近被踢了,正憋着气呢。"
周明瑜没说话,起身去抽屉翻出个金属盒,里面是微型摄像头。
他捏着摄像头,指节发白:"戴在耳后,我在三百米外守着。"
林英黛伸手碰他手背。
他的手烫得惊人,是旧伤发炎了。
她没说话,把摄像头别在耳后,又摸出那瓶速效救心丸,塞进他口袋:"你要是敢晕,我就把沈万钧的棺材漆成粉色。"
周明瑜嘴角动了动,到底没绷住。
凌晨两点,林英黛踩着旧布鞋出了花店。
月光明晃晃的,把她影子拉得老长。
她怀里揣着陈阿婆给的伪造药材清单,袖口藏着微型录音笔。
废弃仓库在巷口左转第三个路口,铁门锈得掉渣,门缝里漏出点光。
她敲了三下门。门开条缝,露出张络腮胡的脸:"谁?"
"王叔让我来的。"林英黛把清单递过去,"他说今年野山参的货,得当面谈。"
络腮胡扫了眼清单,放她进去。
仓库里堆着木箱,最上面的标签被撕了半,露出"7.62mm"的钢印——和芦苇荡那个一样。
角落里坐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擦枪,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仓库里格外响。
林英黛的寿命眼自动开启。
视野边缘浮起淡金,三个男人头顶的数字跳出来:左边那个剩278天,健康损耗值92(肺纤维化);中间擦枪的剩412天,损耗值85(长期失眠);右边络腮胡剩183天,损耗值98(肝硬化晚期)——都是被沈万钧吸过寿命的。
她假装看木箱,耳朵竖起来。
擦枪的男人把枪往桌上一磕:"老大说今晚必须确认码头路线,警察最近盯得紧。"
"怕什么?"络腮胡灌了口酒,"那小娘们早被我们跟丢了,就算她报信——"
"叮。"
林英黛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下。
是周明瑜的消息:"赵队到了,别急。"
她低头摸手机,余光瞥见擦枪男人的眼神突然变了。
他盯着她耳后的摄像头,猛地站起来:"你是谁?"
林英黛转身就跑。
仓库铁门被锁了,她冲向左边的窗户,却被络腮胡一把拽住后领。
她反手抓向他手腕——寿命眼显示他肝硬化,肝区最怕撞击。
她手肘猛地往后顶,络腮胡痛得松手,她趁机扑向窗户。
"砰!"
玻璃碎了一地。
林英黛滚出去时,左肩伤口裂开,血渗进衣服。
她抬头,看见周明瑜从墙角冲过来,手里举着强光手电,照得追出来的人眯眼。
他拽起她就跑,身后传来骂声:"追!
别让她跑了——"
"往右!"周明瑜的声音混着风声,"赵队的人在巷口!"
警笛在前方炸响。
林英黛被他拽着,看见他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露了个角,突然笑出声:"沈万钧的棺材,我打算选金丝楠木的。"
周明瑜没回头,却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他肩伤的血滴在地上,连成小红花。
远处,赵警官的大嗓门混着对讲机杂音:"一组包抄!
二组堵住巷尾——"
后半夜的风卷着海棠花香。
林英黛摸了摸颈间玉坠,裂纹又多了道,但金光更盛,像要把整颗玉都点燃。
她知道,三天后的夜晚,该收网了。
而沈万钧的账本里,那十七个名字,终于要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