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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教室亮着暖黄的灯。秦小耀盯着数学卷子上的压轴题，笔尖在草稿纸上画出歪扭的函数图——往常这个时候，安瑶会把解析纸推过来，在图旁边画只举着星星的兔子，说“这里要用辅助线，小耀哥哥要不要抱抱举高高”。
“同学，能借支红笔吗？”
带着鼻音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他抬头，看见安瑶正转身望着他，指尖绞着笔帽——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像上次月考没考好，躲在操场角落哭，被他发现时也是这样绞着笔帽。
“给。”他递过笔，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比平时凉了些，大概是没戴他送的手套。她接过笔时，笔尖在他手背上划了道红印，像朵小小的、开错季节的花，却让他想起昨夜视频里，她对着镜头晃手套：“小耀选的粉色太丑了，不过……暖乎乎的。”
后桌的林宇突然咳嗽了声，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他知道全班都在偷偷观察他们——往常晚自习，他们的课桌中间总堆着共享的零食袋，她会把草莓味的饼干挑出来堆成小山，他则把牛奶糖藏进她的笔袋。此刻他看着她在卷子上写写画画，红笔划过的地方，偏偏在他常错的步骤旁，多了个小小的问号——像她往常的习惯，却又带着刻意的疏离。
放学铃响时，他故意磨磨蹭蹭收拾书包。安瑶跟着江依往教室外走，经过他课桌时，忽然有东西“啪嗒”掉在地上——是他送她的星星钥匙扣，绳子断了，星星坠子滚到他脚边。
“你的。”他弯腰捡起，指尖触到坠子上刻的字——“瑶瑶的小太阳”，是他去年生日刻的。
她伸手来接，指尖却在碰到他掌心时猛地缩回，钥匙扣差点又掉下去：“谢、谢谢。”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抬头时眼里映着教室的灯，像落了满眶的星光，却偏偏咬着唇，不肯多说一个字。
张晨勾着江依的肩膀从旁边路过，忽然起哄：“哎，安瑶，你钥匙扣不是小耀送的吗？怎么跟陌生人说谢谢啊？”
她耳尖瞬间红透，慌忙把钥匙扣塞进书包，马尾辫扫过他课桌边缘，带起一张草稿纸——是他今晚画的小狐狸，爪子底下的星星终于补全了，旁边还多了只戴蝴蝶结的兔子，正把星星往狐狸怀里塞。
晚自习后的操场浸在月光里。秦小耀裹紧围巾，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安瑶的帆布鞋，左脚蝴蝶结、右脚单结的“哒嗒”声，比平时快了些，像揣着只乱撞的兔子。
“那个……”她忽然在他身后站住，声音闷在围巾里，“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他转身，看见她正捏着校服袖口，指尖蹭着他送的星星手链——银链上挂着颗小月亮，是他上周偷偷给她换的，说“星星和月亮要在一起”。月光落在她睫毛上，把眼底的水光映得发亮，像那年他在图书馆给她讲题，她突然说“小耀讲题时，眼睛里有星星”。
“你说呢？”他故意装傻，却看见她鼻尖皱了皱，像要哭出来的小兽。
“秦小耀！”她突然跺脚，指尖戳向他胸口，“你明明知道我看见你不帮我系围巾、不帮我划重点、不接我递的酸奶有多难过……”声音突然哽住，指尖却在触到他校服纽扣时顿住——第二颗纽扣还是歪的，跟早上一样，是她故意系错的位置。
他忽然笑了，伸手替她拂掉发梢的雪花，指尖划过她冻红的鼻尖：“笨蛋，不是说好了假装失忆吗？怎么自己先破防了？”
她猛地抬头，睫毛上的水光晃了晃：“可是……可是你刚才在草稿纸上画了兔子和狐狸，还有钥匙扣上的字……”话没说完，就被他塞进嘴里一颗糖——草莓味的，跟她昨天塞给他的一样，包装纸上画着戴眼镜的小狐狸，正把星星递给戴蝴蝶结的兔子。
“其实我早就想破功了。”他低头，鼻尖蹭过她额角的碎发，听见她猛地屏住呼吸，“早读时看见你攥着我的笔记本发呆，课间操时你指尖扫过我掌心，午餐时你把糖醋排骨堆成小山……”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手套下的掌心滚烫，“安瑶，我发现啊，就算假装失忆，身体也会先记住喜欢——比如看见你冻红的鼻尖，就想帮你捂热；看见你鞋带开了，就想蹲下来帮你系；看见你在草稿纸上画兔子，就想在旁边补只狐狸……”
她的睫毛颤得厉害，指尖悄悄勾住他的小指：“其实我也是……早上故意把保温杯拧歪，想着你会不会像往常一样帮我重新拧；借红笔时故意划到你手背，想试试你的体温有没有变；刚才钥匙扣掉了，其实是我故意弄断绳子的……”话没说完，就被他轻轻揉了揉脑袋，围巾上的流苏扫过他手背，带起一阵痒。
“以后不玩了。”他忽然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校服外套裹住她的小半个身子，“比起假装失忆，我更喜欢真实的安瑶——会帮我系歪纽扣，会偷偷在我草稿纸画兔子，会把我爱吃的菜堆成小山……”他忽然低头，鼻尖碰到她的，声音哑得像含着化不开的糖，“还有啊，刚才在教室，你说‘笨蛋，纽扣又歪了’的时候，我差点就想吻你了。”
她猛地推开他，耳尖红得要滴血，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指尖戳了戳他胸口：“笨蛋小耀，其实我今天最难过的，是看你跟我说话时，眼镜片里的星星不见了——往常你看我时，眼睛里明明有整个银河的。”
他忽然愣住，指尖划过她眼底的光，想起昨夜她在视频里说的“把你的光藏进家里”。此刻月光漫过操场的跑道，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的地方，刚好是他画的小狐狸和兔子的形状。他忽然摘下眼镜，塞进她手里，露出眼底亮晶晶的光：“现在看看，星星回来了吗？——因为我的星星，现在就在我面前啊。”
她捧着眼镜笑出声，指尖蹭过镜片上的雪花：“笨蛋，眼镜上有雪，当然看不见星星啦。”话没说完，就被他用围巾裹住了脑袋，指尖趁机勾住她的后颈，在她发顶落下轻轻的吻：“那我帮你把雪擦干净——就像你帮我擦眼镜上的雾那样，好不好？”
风掀起围巾的流苏，扫过彼此交叠的指尖。远处的教学楼亮着零星的灯，像散落的星星，却不及他们眼底的光亮。原来所谓“假装失忆”，不过是给彼此一个重新发现“喜欢”的机会——那些藏在袖口、润唇膏、餐桌转盘里的温柔，那些刻在钥匙扣、草稿纸、眼镜片上的心事，从来都不是刻意的“注意”，而是刻进骨子里的、关于“爱”的本能。
“下次不玩了。”她把眼镜塞回他手里，指尖偷偷握住他的，“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小耀——会帮我系围巾，会给我画歪歪扭扭的星星，会在我打喷嚏时把向阳的座位让给我……最重要的是，”她仰头看他，睫毛在月光下投出蝶翼般的影，“会让我在他眼睛里，看见属于自己的小宇宙。”
他忽然笑了，指尖替她把围巾又紧了紧，指腹蹭过她后颈的碎发：“其实我也怕——怕你真的把我当陌生人，怕再也不能帮你拧保温杯，怕你的草稿纸上再也没有兔子……”他忽然低头，鼻尖碰到她的，“不过现在发现，就算假装失忆，身体也会先于大脑爱上你——比如现在，我就很想吻你，像吻一颗偷跑出来的、属于我的小星星。”
她的耳垂红得几乎透明，却没躲开，只是轻轻闭上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他的吻落在她唇角，带着草莓糖的甜，还有围巾上残留的雪松味——像他们的初遇，像无数个偷偷注视的瞬间，像此刻交叠的心跳，把“假装”的疏离，酿成了最真实的、关于“喜欢”的答案。
操场的风还在吹，却不再觉得冷。书包侧袋的玻璃罐晃了晃，金粉星星蹭着茉莉花，把月光酿成了比糖糕更甜的秘密——原来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热烈的重启，而是在无数个“我记得”的细节里，确认彼此早己刻进生命的、独一无二的温柔。就像此刻他指尖勾着她的小指，就像她掌心攥着他的眼镜，就像远处教学楼亮起的那盏灯——明明只是万千星光里的一点，却偏偏照亮了彼此的整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