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遛遛,一直以为自已学得还不错,实际操作起来却漏洞百出。
看着书上明晃晃地列着心理咨询中最重要的原则--价值中立原则,不判断、不指导、不主动,我觉得自已把咨询师的脸丢到姥姥家了。
那还算得上是心理咨询?根本就是一场猎奇,和八卦新闻的小报记者四处打听小道消息根本没多大差别。
还说什么要拯救人家,哎,太丢人了。
对自已做了深深的检讨之后,我告诫自已以后绝不能再犯那些低级错误。
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
不管怎样,参照先人们的做法,我买了一个新笔记本,准备把目前掌握的所有的信息整理成档。
只是,在写患者姓名的时候,我犹豫了。
保密性也是心理咨询师最重要的职业准则。
最后,在姓名栏上,写下了两个字:暮光。
把谈话的内容一一记录后,我又重新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事情远比我想得复杂。
我原以为幼年丧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然后,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他爱他的母亲吗,应该是爱的,但那种爱好像自责的成分更多一些,而怀念留恋的成分太少了。
幼年丧母是他的伤疤,但绝对不是最深的,那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割裂,在人前是风光无限的木阳,在人后却是抑郁到极致的暮光。
是那次绑架案吗,好想知道那次绑架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再来找我,我没他的联系方式,他也没有我的。
那天晚上,陌生电话打来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挂掉,可是,看见是本地号码,又接了:“喂,哪位?”
“是我。”
简单的两个字,声音格外笃定,好像我必须知道他是谁一样。
拜托,十点了,快该睡觉的时间,又只崩了两个字,我知道你是谁,莫不是打错了。
我刚要再问,那边传来声音:“我现在有空。”
一时间,我灵光闪现,第二次咨询来了。
不过...
我看看时间:“已经十点了,太晚了吧。”
木阳:“你不是满腔热血要献身于心理医疗这个行业的吗,当年白求恩为了自已的事业都能上战场,你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是谁口口声声说‘尽力而为’的。”
...
自已说过的话,自已夸下的海口,就算是被撑死,那也得忍着眼泪吞下去。
“好,我这就过去。”
‘啪’,电话干脆地挂断,抢在我把‘去’字说完,那情形看样子是对今天的服务态度很不满。
开局就不太顺啊。
三分钟后,我站在熟悉的门前,拍了拍自已的脸颊,努力让自已露出迎宾式的笑容。
抬手刚要敲门,门自已开了,门后那张脸晦暗如墨。
这是生气了,可是我不是过来了吗,强压着心里那一点不爽,我还是硬挤出几个笑容。
他扫了我一眼:“这么勉强吗,既然那么不情愿,那就算了。”
说着,就要关门。
???
!!!
我放弃自已的休息时间,急吼吼地赶过来,又努力表情管理了一把,结果到了家门口却给我说‘算了’。
算你个头啊!
我又不图你啥,我又不收你咨询费!
还真要我当为事业无私奉献的白求恩啊!
眼看着门缝越来越小,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手一伸,我按住了门框。
“大半夜的快睡觉了,天又那么冷,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还是摆着一张臭脸。
“是不是非要我随叫随到,还笑脸相迎,一副任君差遣的样子,你才满意?”
“对!”
他还理直气壮!
特么凭什么啊!
老娘又不收你的钱。
要看门狗听话还得天天喂两包子呢。
我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不服气是不是?”他冷眼瞧着我:“觉得我很不讲理是不是?”
那还用说!
没见过比你更不讲理的!
“我本来也不想和你有什么瓜葛。”他的声音清冷而疏离:“可是,是谁跑到我面前说我有病,是谁信誓旦旦地说想拯救我,是谁说会竭尽全力的?”
“这就是你的竭尽全力?”
“我有病,我阴晴不定,我蛮不讲理,我霸道专横,难道这些你之前不知道吗。”
“你既然都知道,还要拯救我,你就应该做好准备接受这一切。”
...
不得不承认,我被说服了。
是的,我不是早就不知道了吗。
不要试图和心理有问题的人讲道理,很久以前,老师就这么告诫过他们,我怎么就忘了。
而且,居然和患者争吵,这简直是大忌中的大忌。
之前还检讨过,不要再犯错,结果,现在犯了这么一个天大的错误。
“对不起!”我诚恳道歉:“以后我一定随叫随到。”
“不觉得委屈?”木阳斜了我一眼。
我:“不委屈。”
木阳:“心甘情愿?”
我:“心甘情愿!”
“那进来吧!”木阳拉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