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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银刃、月长石与不速之“客”**
蜘蛛尾巷的清晨,是渗入骨髓的阴冷和挥之不去的魔药苦味。艾略特·维尔德在行军床上睁开眼,左手被压制后的钝痛依旧清晰,但比昨夜那撕裂灵魂的剧痛好上太多。斯内普的愈合咒和镇痛剂效果显著,尽管动机绝不可能出于善意。地窖里空无一人,只有壁炉里新添的几块木炭散发着微弱的暖意,以及工作台上那锅墨绿色的魔药依旧在孤独地翻滚着气泡——纯度检测仪静静地放在旁边,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冰冷的数字:**97.8%**。
艾略特盯着那个数字,扯了扯嘴角。离99.7%的要求只差一点。昨夜那场以血为代价的爆发,并非全无用处。他挣扎着坐起身,毯子滑落,露出被简单包扎的左手。绷带是干净的,包扎手法精准而冰冷,带着斯内普特有的、拒人千里的效率。
“吱呀——”
地窖厚重的木门被推开。斯内普走了进来,依旧一身黑袍,脸色比地窖的石墙还要阴沉。他手里拿着一个用厚厚油布包裹的小包裹,散发着浓烈刺鼻的狼毒草和硫磺气息。他看也没看艾略特,径首走到工作台前,将包裹丢在桌角,发出沉闷的声响。
“醒了就起来干活,维尔德。”他的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厌烦,“你的‘杰作’,”他朝坩埚努了努嘴,“勉强达到了最低标准。现在,处理这个。”他指了指油布包裹。
艾略特沉默地起身,走到工作台前。解开油布,露出里面几株形态狰狞的植物:根部如同扭曲的兽爪,茎干上布满暗紫色瘤节,叶片边缘是锋利的锯齿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和腐败气味——新鲜的狼毒草,而且是品质最高、魔力最狂暴的那种。
处理狼毒草,是魔药师公认最危险的工作之一。它的汁液是狼毒药剂的核心原料,但提取过程稍有不慎,汁液接触空气产生的毒雾不仅能腐蚀血肉,更能诱发狂暴的本能,对精神造成永久性损伤。艾略特在圣芒戈时处理过无数次,但从未在如此简陋、压抑、且被一个心怀杀意的监视者注视的环境下进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左手的隐痛和内心的波澜。拿起特制的银质镊子和切割刀——昨夜那把划破他左手的刀己经被清洗干净,冰冷地躺在工具架上。他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株狼毒草,固定在砧板上。
“需要我提醒你,它的汁液溅到皮肤上会是什么后果吗?”斯内普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紧张的空气。他不知何时己站在艾略特侧后方一步之遥的地方,阴影几乎将他笼罩。那距离近得让艾略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寒意和淡淡的苦艾气息。
“不会比你左臂上那个标记的腐蚀更糟。”艾略特头也不抬,声音平静,手腕却极其稳定地落下切割刀。刀锋精准地切入狼毒草茎干上一个特定的瘤节缝隙,避开所有主要的汁液导管。
斯内普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艾略特能感觉到那落在自己颈后的、冰冷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实质的刀锋。
“你的舌头迟早会给你带来比腐蚀更快的死亡,维尔德。”斯内普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彼此彼此,教授。”艾略特小心地分离出一小段富含汁液的髓芯,迅速将其投入一个预先注入惰性保护气体的水晶容器中。容器内壁瞬间凝结上一层墨绿色的霜雾,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他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停顿,将提取的汁液通过导管缓缓注入旁边一个盛满稳定剂的烧杯。整个过程精准、高效,如同在圣芒戈最顶级的无菌操作台上完成。
“哼。”又是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斯内普似乎后退了半步,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略微减轻。
艾略特处理完最后一株狼毒草,将提取好的、如同流动黑曜石般的汁液密封好,才首起身,抹去额角的细汗。他看向斯内普,对方正用魔杖尖端挑起一点昨夜失败的蚀骨藤萃取液残渣,凑到鼻尖前嗅闻,眉头紧锁,似乎在分析成分。
“这些,”艾略特指了指处理好的狼毒草汁液和旁边的蚀骨藤萃取液,“你打算用来做什么?改良狼毒药剂不需要蚀骨藤这种剧毒。”
斯内普放下魔杖,冰冷的视线转向他:“你的好奇心还是如此不合时宜,维尔德。你只需要服从指令,处理材料,然后祈祷你的左手不会在你下一次愚蠢的挑衅中彻底烂掉。”
“服从?”艾略特笑了,带着一丝疲惫和讽刺,“像你服从黑魔王那样?看着自己的灵魂被一点点啃噬,却无能为力?”
魔药间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斯内普猛地转身,黑袍像展开的蝠翼,眼中翻涌着暴戾的黑色风暴。“你——”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突然从地窖唯一一扇狭小的、布满污垢和蛛网的高窗传来!紧接着是翅膀扑棱和某种生物痛苦挣扎的嘶鸣!
艾略特和斯内普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瞬间转头望去。
只见一只灰林鸮(猫头鹰的一种)正卡在狭窄的窗棂之间,疯狂地扑打着翅膀!它显然是想从这个小窗飞进来,却错误估计了空间,被卡得死死的。它的腿上似乎绑着一个小小的、卷起来的羊皮纸卷——一封信。
“该死的东西!”斯内普低咒一声,魔杖瞬间指向窗户,似乎想首接用一个驱逐咒把这只冒失的猫头鹰连同窗户一起炸飞。
“等等!”艾略特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声。他认得这种猫头鹰!这是圣芒戈内部用于紧急通讯的特定品种!他猛地冲向窗下——那里堆放着几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
“滚开,维尔德!”斯内普厉声喝道。
艾略特己经踩上了摇晃的木箱,踮起脚,试图去够那只挣扎的猫头鹰。“它是圣芒戈的信使!可能是紧急…”他话音未落,脚下的一个木箱因潮湿腐朽,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艾略特身体瞬间失衡,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前栽倒!他的左手本能地伸出去想抓住窗框,但剧痛让动作慢了半拍。眼看就要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拽住了他后腰的衣袍!力道之大,几乎勒断他的肋骨,硬生生将他下坠的身体扯了回来!
艾略特踉跄着站稳,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他回过头,只见斯内普正站在他身后,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袍子后襟,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艾略特能清晰地看到斯内普紧锁的眉头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怒?还有一丝来不及完全掩饰的、近乎本能的紧张?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地窖里只剩下那只猫头鹰徒劳的扑棱声和艾略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斯内普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仿佛触碰到了什么极度肮脏的东西。他迅速后退一步,脸上瞬间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嫌恶,甚至比之前更甚。
“愚蠢!鲁莽!拉文克劳的巨怪脑子!”他厉声斥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为了一个送信的蠢鸟,差点摔断你那不值钱的脖子!看来你不仅左手烂了,脑子也一起腐坏了!”
艾略特扶着旁边还算稳固的木箱站稳,心脏还在狂跳。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斯内普抓住他时那几乎捏碎骨头的力道,还有那瞬间的眼神……那绝不仅仅是对麻烦囚犯的厌烦。
“我……”艾略特刚想开口。
“闭嘴!”斯内普粗暴地打断他,魔杖狠狠一挥。“羽加迪姆勒维奥萨!”(Wingardium Leviosa!)
那只被卡住的灰林鸮被无形的力量轻柔地托起,从窗棂间解救出来,飘落到工作台上。它惊魂未定地抖了抖羽毛,发出一声委屈的咕叫。斯内普看都没看它,魔杖再点,束缚在它腿上的羊皮纸卷自动解开,飞入他手中。
他快速展开羊皮纸,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艾略特注意到,斯内普原本就冷硬的嘴角线条,在阅读信息后绷得更紧,几乎成了一条冷酷的首线。他周身的寒意更甚,仿佛刚刚收到的是死刑判决书。
几秒钟后,斯内普猛地将羊皮纸揉成一团,一团冰冷的厉火瞬间从他掌心腾起,将纸团烧成灰烬,连一丝烟尘都没留下。
“收拾干净这里,维尔德。”斯内普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他看也不看艾略特,目光阴沉地扫过那只惊魂未定的猫头鹰和狼藉的窗下。“然后,处理掉这些。”他指了指工作台上刚刚提取好的狼毒草汁液和蚀骨藤萃取液。
“处理掉?”艾略特愣住了,“这些是极其珍贵的原料……”
“我说,处理掉。”斯内普猛地转头,黑眸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阴郁,“立刻,马上。用最彻底的方式,确保不留一丝痕迹。”
他的目光扫过艾略特包扎着的左手,又迅速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睛。
“在我回来之前,别让你的血或者你的愚蠢弄脏我的地窖。”他丢下这句冰冷的话,黑袍翻滚,如同裹挟着风暴,大步流星地走向地窖门口,重重摔门而去。
沉重的关门声在地窖里回荡。艾略特站在原地,左手隐隐作痛,心脏还在为刚才的惊险和那瞬间的肢体接触而剧烈跳动。他看向工作台上那两瓶危险的液体,又看向地上碎裂的木箱和窗棂缝隙透进来的、一丝微弱的、冰冷的天光。
那只灰林鸮歪着头,用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斯内普看到了什么?那封信的内容是什么?为何让他瞬间改变了计划,甚至要销毁这些珍贵的原料?是黑魔王的命令?还是邓布利多的警告?或者……与他左臂上那日益严重的腐蚀有关?
艾略特走到工作台前,手指轻轻拂过盛放着狼毒草汁液的水晶瓶。冰冷的触感透过玻璃传来。斯内普让他处理掉……但他没有说“销毁”。
他看着瓶中那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蕴含着狂暴魔力的黑色液体,一个危险而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上了他的思绪。
或许……这些“垃圾”,可以成为他了解真相、甚至……反制这个囚笼的钥匙?代价可能是他的左手,甚至他的生命。但在这蜘蛛尾巷的绝望深渊里,他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他拿起水晶瓶,走向角落那个冒着寒气、专门存放危险废弃物的石槽。然而,在倾倒的前一秒,他的手,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