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警惕地抬眸首视他:“你怎么知道?”
萧澈的手指探向裤兜,触到那个U盘的边缘,却又收了回来。
他低声道:“或许……有一天真相会自己浮出水面呢?”
江晓悠的指尖微收,“自己浮出水面?萧澈,我不是小孩子。法医说我母亲是过劳死,可你见过哪个过劳死的人,会特意等到女儿回来才咽气?”
萧澈的眼神刹那间锐利:“你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江晓悠的声音坚定:“你以为我只是为了查清母亲的死?我是一名记者,那背后可能藏着更大的东西,可能是她到死都没来及揭开的罪行。”
萧澈沉默了一瞬,再次重复:“能不查了吗?”声音里几乎带着恳求。
江晓悠盯着他,想问:你是不是担心我。又怕自作多情。
“理由?”
他想说:因为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你到底是谁?”她眼底有试探,好奇,还有他不敢深究的柔软。
他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翻涌的情绪,再抬眼时,己换上那副惯常的轻佻神色:“ 江小姐,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她望着萧澈紧抿的唇线,往前倾了倾身,发丝垂落扫过桌面,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勇气:“萧澈,可我想更了解你。”
这句话像一把钝匕,缓慢地楔进萧澈的胸口。
他看见她眼底浮动的微光,她竟对自己有了信任,甚至……好感?
而这恰恰是他最不能回应的东西。
他必须掐灭她的念头,眉毛轻挑:“ 怎么,对我感兴趣? ”
江晓悠面颊微热,却不肯退让:“ 你不告诉我你是谁,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连我的私密数据都知道? ”
萧澈的眼神一暗,又故意勾起一抹不羁的笑:“江小姐,我摸过的腰,比你写过的新闻稿都多。”
他在撒谎。
她几乎可以确定。
她见过他真正动怒的样子,也见过他替她处理伤口时,连呼吸都放轻的克制。
可此刻,他偏偏要演个浪荡的混蛋。
“ 萧澈, ”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 你对我撒谎的时候……喉结会抖。 ”
萧澈的笑意僵在脸上。
被戳穿的瞬间,他几乎溃不成军。
片刻,他也随之倾身向前,手掌压在桌面,和她距离颇近,声音极低:
“江记者这么喜欢观察男人?是不是对每个男人的身体反应都这么……专业?那不如猜猜——”
他扯出个恶劣的笑:“我现在是想吻你,还是想弄哭你?”
江晓悠的脸色瞬间变了,这己经越过调情的界限,是赤裸裸的羞辱。
她紧紧抓着水杯的手在发抖,眼底浸满委屈,盈盈泪意在眼眶里打转。
猛地站起身,想泼过去,可最终听到的只是踢开椅子时,在地板上划出的刺耳声响。
萧澈下意识伸手,却只触到她衣摆掠过的一丝微风。
他没有追出去。
就这样吧,晓悠,既然给不了你安稳的未来,至少能让你活着恨我,最好是恨到再也不想看见我。
桌上还留着江晓悠刚刚攥皱的纸巾,上面沾着抹淡淡的口红印。
萧澈盯着它看了几秒,伸手拿过来抚平,鬼使神差地想要收进票夹,却在最后一刻顿住,自嘲地轻嗤:
“他妈的变态吗?”
最终,他还是将它折好,放进了票夹。
他的手再次摸向口袋里的U盘,耳边回响着程野的话:“今天必须了断。”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站起身追了出去。
门外,早己不见她的身影。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是不是意味着,还能再见她一次?
手机震动,程野的来电。
“东西给了?”
萧澈沉默了几秒:“忘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萧澈,行!你等着!”然后是嘟嘟的忙音。
萧澈站在空荡的街头,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
夜色渐浓,在休闲城天台吸烟的萧澈,手机屏再次亮起。
他低头看了一眼,拇指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几秒,最终只是将手机锁屏放回口袋。
夜风吹乱他的额发,遮住了他眼底的波动。
口袋里的U盘己经被体温捂热。
他忽然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说不明意味的笑。
几分钟后,他拨通了电话。
“现在来休闲城,”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异样,“7号卡座,拿走你要找的东西。”
挂断后,他站在原地又点了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微微蹙起的眉心。
电话那头,江晓悠握着手机怔了怔。
萧澈的声音太过平静,平静得反常,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找什么?又为什么突然主动归还?
可那句“拿走你要找的东西”说得太过笃定,不像试探,更不像玩笑。
江晓悠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时,7号卡座里只有阿诚一个人。
他正用匕首削着苹果,果皮垂落成一条完整的螺旋。
“嫂子。”阿诚抬头,刀尖挑着个密封袋递过来,“萧哥让给你的。”
透明袋子里,U盘安然躺着。
“嫂子”这个称呼像一滴热水溅在心上,原来萧澈说的没错,整个休闲城当真都把她当作他的女人。
当看清密封袋里的U盘时,她心跳更是加快了几分。
真的是那个U盘,她突然想起她在萧澈车里找它时凌乱的样子,是不是那时他就记在了心里,还特意帮她找回。
她刚想问萧澈在何处,想当面感谢,舞池突然爆出一阵尖叫。
她转头看去。
萧澈站在镭射灯下,黑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锁骨上还沾着不知谁的口红印。
一个穿亮片短裙的女孩正贴着他扭动,指甲上的碎钻在他胸口划出细碎的光痕。
女孩勾住他的脖子,手指在他胸口划圈,而他纵容地笑着,低头表情暧昧地说了句什么,女孩咯咯笑着扎进他怀里。
而他竟顺势托住她的腿弯,一把将人扛上了肩。
江晓悠僵在原地,方才所有悸动瞬间冻结,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掌心被U盘硌得生疼。
我在慌什么?他扛人的动作这么熟练,原来不止我一个,只是这次,他肩上的人笑得真开心啊。
“萧哥最近……压力有点儿大。”阿诚突然开口,苹果皮“啪”地断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阿诚,对方却回避了她的视线,转而专心致志地雕刻果肉,仿佛刚才只是评价天气。
压力大?所以呢?
所以就能把陌生女人扛在肩上?所以就能用U盘当诱饵,引她来看这场荒唐戏?
越野车的引擎声惊醒了她。透过落地窗,她看见萧澈把女孩塞进副驾,自己绕到驾驶座。
车门关上的闷响像一记耳光。
出租车里弥漫着劣质香薰的味道。
“师傅,跟上前面的车。”江晓悠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冷静,“别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