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街景开始流动,路灯在玻璃上拖出长长的色带,她死死盯着那辆越野车,看着它拐过三个路口,最终停在一家连锁酒店门前。
萧澈下车时,那女孩几乎挂在他身上。他搂住她的腰往大堂走,指尖在对方后腰暧昧地流连。
旋转门吞没他们的瞬间,轻微的“咔”声,U盘裂痕变长了,一道新的裂纹斜贯过“秦”字。
“江小姐,我摸过的腰,比你写过的新闻稿都多。”
看着萧澈搂着女孩腰进了酒店,她想起了这句话。他说这话时,江晓悠还以为那只是他虚张声势,是他惯常的轻浮调笑,是故意惹她生气的把戏。
可现在,他掌心贴着另一个女孩的腰,指节微微用力,将人往怀里带的样子,还有俯身的弧度都与那晚在巷子里抱她时一模一样。
原来那不是玩笑。
原来他真的,只是顺手。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唯独没说“你是特别的”。
夜风透过车窗,卷着香薰味扑过来,刺得她眼眶发酸。她攥紧U盘,棱角硌进掌心,却抵不过胸口那股钝痛。
“掉头吧。”她轻声说。
司机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问。
车往回开时,江晓悠摊开手掌,U盘在掌心印出深红的凹痕,而U盘划痕处,凝着一粒细小的、未干的水珠。不知是手心的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她看着萧澈的手扫着女孩的亮片短裙下摆,突然明白了——
初遇那晚他说过两次对她没兴趣,也是真的。
那晚在越野车里,他最终没碰她不是不忍心,不是怜惜,而是嫌麻烦,在权衡。
像她这样较真又麻烦的女人,碰了怕是要负责的。
而怀里这种女孩多好,天亮就能两清。
他推开我,不是因为危险,是因为我太认真?她觉得自己终于懂了,在他眼里,她和那些女孩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她更不识趣。
林夏的电话打来,铃声突兀地刺破寂静。
江晓悠木讷地盯着屏幕上“林夏”的名字,任由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晓悠,明天有空吗?”林夏的声音混着薯片碎裂的脆响,“好久没去看孩子们了。”
“我……”
“刚才给院长打电话,”林夏突然提高音量,“小小溪抢过电话喊'晓悠姐姐我想你啦'!看见没?这小没良心的都不想我!”
原来还有人会抢着说想她。
而那个人……此刻正把别人按在酒店床上。
“好,明天和你一起去。”
挂断电话后,指尖停在萧澈的聊天窗口上方。
明天要去孤儿院的事该报备吗?可现在发消息算什么呢?
打扰他寻欢?还是自取其辱?
锁屏声格外清脆,明天吧,等天亮再说,如果他还记得需要自己报备这件事。
远处雷声闷闷地滚过天际。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
江晓悠盯着计价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沉默地扫码付款,推门下车,快步走进街边便利店。
江晓悠站在便利店内,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发呆。
便利店的老板娘抬头瞥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刷手机。
江晓悠拿了一包纸巾,结账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萧澈现在在做什么?这个念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心脏。
他是不是正靠在酒店柔软的床榻上,听着窗外的雷声,掌心抚过那女孩的腰肢?
用那双曾为她包扎伤口的手,一颗颗解开别人的衣扣?
他俯身时,会不会也像在后巷里抱她一样,喉结微微滚动,呼吸灼热?
只是不同的是,怀里的女孩会配合着他喘息,连暴雨声都盖不住耳畔的喘息?
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对她做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不过是他惯常的把戏。
她不是例外。
便利店的老旧收音机滋滋作响:“……雷电黄色预警,请市民注意电器安全……”
一道闪电劈亮夜空,江晓悠猛地一颤——
电脑!
出门前,她为了资料更安全,正将所有的云端资料下载到本地台式机,准备彻底断网保存线索。
而云端文件边下载边删除,还没来及备份……
可萧澈一个催促的电话,她竟然连电脑关没关都忘了确认。
她冲出便利店,雨水瞬间浸透了衣衫。
街道依旧水泄不通,鸣笛声和雨声混作一团。人行道上积水漫过脚踝,每跑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老小区的楼道漆黑一片,电梯因雷电停运,她一口气爬上七楼。
邻居因为停电,骂声隔着门板传来:
“狗日的物业!老子的游戏存档!”
“这破电线!年年修年年坏!”
“我冰箱里的肉全化了!物业赔吗?!”
钥匙插了三次才对准锁孔。
门开的瞬间,焦糊味扑面而来,她的心脏几乎停跳。
台式电脑主机冒着淡淡的青烟,屏幕漆黑一片。
她踉跄着扑过去,疯狂按动开机键,可机器毫无反应。指尖触到机箱侧板,滚烫的温度灼得她缩回手。
“不……”
她突然想起,还有U盘,颤抖着摸出来插进笔记本电脑——
【文件己损坏,无法读取】
红色的提示框刺进眼底。
所有的线索,母亲留下的电子资料,她这几个月来拼死收集的证据……
全没了。
窗外雷声轰鸣,雨水拍打着玻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多讽刺啊。
萧澈怀里抱着新人,她手里攥着废铁。
江晓悠缓缓滑坐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桌角。
第一声呜咽溢出来时,她死死咬住手背。
不能哭,至少不能为那个酒店里的混蛋哭。
可越压抑,眼泪就越凶,肩膀剧烈地颤抖,终于再也忍不住,抽泣混着雨声,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