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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澈没接话，沉默几秒，从钱包夹层抽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桌上。
是江晓悠高中的学生照，泛黄的照片上，少女穿着蓝白校服，马尾辫高高扎起，阳光下笑得眉眼弯弯。
“这个，”他低声道，“江叔牺牲前，我从他那儿偷偷拿的。”
程野一怔。
“他给我聊天，看他女儿照片的时候，这张小脸就印进这里了。”萧澈嘴角浮笑，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野哥，你不会以为我是从夜店重逢才开始喜欢她的吧？”
程野没说话。
“江叔的葬礼，是我第一次见她本人。”萧澈盯着照片，眸色深得像是要把那笑容刻进眼底，嘴角却带着涩，“从那时候起，她就再也没从我心里走出去过。”
程野依旧不语，伸手从萧澈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咬在嘴里。
“野哥，在这个世上，你我没有任何亲人了。七年，其实她陪了我七年了……”
他抬眼看向程野：“你和小满大学就认识，只是从校服没走到婚纱，我的这种感觉，你应该懂的。”
程野咬着烟，半晌没点燃，“你恨这个世界吗？”
萧澈摇头，“我只恨我自己，七年前那次收网行动，我为什么要一意孤行。”
程野深吸一口气，烟蒂在唇间碾出苦涩的味道。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和小满牺牲那晚，他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样。
“麻烦看好江晓悠，我怕她被陆淮利用。”
“行了。”他拍了拍萧澈的肩，“明天还有任务，滚回去睡觉。”
萧澈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住：“野哥。”
“又怎么了？”
“如果……如果这次行动结束，我还活着，我能去见她吗？不是任务，不是伪装，就只是……萧澈去见江晓悠。”
程野沉默了很久。
“随你。但别指望我帮你写情书。”
门关上的瞬间，程野摸出打火机，火光“嗤”地照亮了半张脸。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举了举烟，像是敬一杯不存在的酒。
“小满，”他低声说，“这帮兔崽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三天后，抗癌药价果然降了。
《新锐时代》报社大厅。
林林和她母亲站在前台，手里捧着一面锦旗，红底金字，上面绣着“为民发声，大爱无疆”八个大字。
江晓悠刚从茶水间出来，手里端着杯还没喝的咖啡，转眼看到这一幕。
“晓悠姐姐！”林林眼尖，立刻小跑过来，眼眶还有些红，但嘴角是上扬的，“药价降了！我爸的‘长青生命援助基金’也批下来了！”
基金？江晓悠皱眉，她根本没申请过什么基金。
林林母亲上前一步，粗糙的手紧紧握住江晓悠的手腕，声音哽咽，“基金会的人说，是您帮我们申请的，还说，这是专项针对抗癌药受害家庭的救助，医生说后续治疗费全免……不然就算药价降下来我们也……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江晓悠余光里，陆淮倚在窗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唇角微扬，像是欣赏着她此刻的茫然。
这个一年都不一定露一次面的老板，偏偏卡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他缓步走近，视线在锦旗上停留了一下，又移向江晓悠。
“看来江记者的报道，效果不错。”他语气淡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长青基金，我记得审批流程至少要两周，看来特事特办了。”
林林母亲转向陆淮眼睛一亮：“是您！昨天给我们签字审批的就是您！太感谢了！”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江记者。毕竟……是她让这件事有了被看见的机会。”
江晓悠盯着他——
长青生命援助基金，这个“人情”，他卖得悄无声息。
她忽地笑了，近前一步抬头首视陆淮的眼睛：“陆总真是……雪中送炭。”
陆淮没接话，只是对林林母女微微颔首，转身朝陈主编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陈主编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抱臂看着这一幕，意味深长地对陆淮说了句：“陆总，您这‘雪’送得挺及时啊？”
“雪？”陆淮笑笑，“你说是就是吧。”
江晓悠转身，从办公桌旁拿出一把原木色吉他。
琴身有些旧了，琴颈上贴着的卡通贴纸边缘己经卷起，但每一根琴弦都被擦得锃亮，在灯光下泛着光。
林林的眼睛瞪得老大。
“这……这是我的那把……”她的声音发抖，手指悬在半空，像是怕一碰就会惊醒这场梦。
江晓悠把吉他轻轻递过去：“没提早给你，怕你再拿去卖掉。”
林林猛地抱住吉他，眼泪砸在琴弦上，发出细微的颤音，喉咙哽得连谢谢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鞠躬。
她母亲站在一旁，粗糙的手捂住嘴，肩膀无声地抖动。“江记者，让我们怎么谢您好呢……”
江晓悠摇摇头，伸手揉了揉林林的头发：“回去把前段时间落下的课程补上，吉他是姐姐给你的鼓励，期末考我可是要看成绩的。”
林林用力点头，抱紧吉他，像是抱住了某种失而复得的勇气。
等母女俩离开，办公室瞬间炸开了锅。
陈主编拍了拍手，声音洪亮：“都看看！这才叫真正的新闻人！”
同事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夸赞。
“晓悠，你这篇报道绝了！”
“药价降了，基金批了，爆款拿了，三喜临门啊！”
江晓悠的目光穿过欢呼的同事，落在前台的锦旗上。
那面红缎金字的锦旗，正被保安踩着梯子郑重其事地挂在荣誉墙中央，可那抹红却刺得她眼眶发酸。
“为民发声，大爱无疆”
八个字龙飞凤舞，却压得她喘不过气。
江晓悠勉强笑了笑，目光瞟着陆淮走进陈主编办公室。
陈茜一个滑步凑了过来，手肘撑在她桌面上，眼睛亮得像是挖到了什么惊天八卦。
冲江晓悠挤了挤眼：“我就说吧！大老板请你吃饭，绝对有——好——处——”她拖长着尾音，眼神往陈主编办公室瞟了瞟，又转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