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初升,暖阳融融。
江晚换了一身淡紫色罗裙,罩了一件月白绣花小披风,刚行至门口,就见门口停着一辆两匹高头大马驾着的车撵。
车辇只头顶着一张华盖,西周皆垂着月白轻纱,西角挽着同样月白色布结,布结下挂着水晶流苏,浅浅能看出个“玉”字。
江晚嗤笑,这不就是明显的丧车吗。
她转身想走,却被背后传来的声音止住了脚步。
“妹妹!江雪见过妹妹。”
江晚转过身来,只见江雪几人从门里出来,今日江雪戴了白色面纱,但最显眼的还要数江雪身旁穿着白色绣莲花裙的矮个子——公主萧珠玉。
萧珠玉是商帝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公主,她的母妃正是敬贵妃。
自幼备受宠爱,自然也养成了纨绔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她一把将江雪拽起来,“江雪姐姐你干嘛向她行礼,”语气轻蔑地白了江晚一眼,“真是没大没小,见了长姐还不行礼,摆什么大小姐的架子!”
“呵呵,”江晚轻笑一声,点头称赞,“公主所言极是,既然公主不分尊卑贵贱,那我也就不必向公主行礼了,告辞!”
江晚衣袖一甩,大步流星往前上了马车,隐约还听见萧珠玉气急败坏的骂声。
“你——她这人怎么这样不懂礼数啊,见了本公主还不下跪!”
“公主恕罪,她就是这样,平日在府中就仗着嫡女的身份,处处侮辱贬低我们小姐,心眼可坏了。”
江晚懒得理会。
敬贵妃的春日会办的隆重,江晚到春山茶庄时,门口己经围的水泄不通。
“小姐,前面人太多了,马车不让停。”莲叶折返回来,隔着厢门,低声禀报。
江晚下了马车,左右瞧了瞧,这门口真叫人满为患。
她摆手吩咐车夫:“先回去吧——我们走过去。”
江晚走到门口,刚递了请帖,就有婢女上前来引路:“江小姐这边请。”
宴会设在茶花苑,这时候满院的茶花开的绚烂,每个席位之间都摆着半人高的茶花。
江晚在最末位置坐下,摘了身侧架上的茶花嗅了嗅,抬眸望过去,隔着白玉铺着的台子对面只剩最末的席位空着。
她稍一侧眼,就见坐在首位上的萧宸端起茶盏,朝她微笑。
江晚也扯开嘴皮假笑,端起茶盏挡住了脸色。
回首之间,就见萧珠玉和江雪匆匆从外进来,两人齐刷刷丢了她一记白眼,绕着她身后往前落座。
这时内侍也捏着嗓子高喊:“敬贵妃娘娘驾到!”众人齐齐站起身来行礼,这时候江晚才瞧见刚刚还空着的位置,这时也坐了人。
穿戴华贵的敬贵妃春风满面,呵呵一笑:“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这样的场面免不了要寒暄,几家未出阁的嫡女己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恭维。
江晚百无聊赖地摸索着手中的杯盏,眼神仔细瞧着对面的人影。
那人掩在茶花藤后面,看不清模样,但江晚隐约瞧着有些眼熟。
她垂眸一笑,定是自己太想念萧瑾了,这样的场合他一向不喜欢,又怎么会来呢。
她摇摇头,舞台上的奏乐吵的她昏昏欲睡,她索性闭目养神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莲叶手肘碰了碰她,欣喜地说道:“小姐快醒醒,侯府小姐弹奏的琵琶真好听。”
江晚闻言,撑开眼皮望去,舞台上的千金刚弹奏完就得到了敬贵妃的赏赐。
听着听着,她怎么听到自己名字了,她立刻清醒过来,循声找去,正看见萧珠玉朝敬贵妃撒娇:“母妃母妃,灵韵姐姐的琵琶真好听,可儿臣听说听说江晚姐姐的古琴更胜一筹呢。”
说完,萧珠玉撇着嘴,朝江晚丢来一记讥笑,所有人的目光也聚集到她身上来。
尤其是侯府千金曹灵韵,脸色肉眼可见的青黑。
萧宸也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宛如在观察一件物品,目光里皆是打量。
可江晚根本不会古琴!
“母妃,儿臣想听江晚姐姐弹琴——江晚姐姐一定不会推辞吧。”萧珠玉扯着嘴角笑的灿烂。
“是吗?”敬贵妃也抬眼问她,“乐馆的古琴极好,本宫还未听过比那更好的琴声——你是江侍郎之女?”
江晚起身,垂首见礼:“回娘娘,家父正是户部侍郎江柏年。”
“嗯,”敬贵妃点点头,“这模样生的极好——那便弹一曲吧。”
江晚头垂的更低,歉声回道:“娘娘恕罪,臣女今日不曾带古琴来。”
“且臣女才疏学浅,不敢在诸位姐姐面前班门弄斧,若是娘娘不介意,臣女愿作画一幅,以表歉意。”
敬贵妃还未开口,萧珠玉便站起身来,假装惊喜地说道:“哇,江晚姐姐才貌双全,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
她转头哀求:“母妃母妃,就让江晚姐姐作画一幅吧。”
江晚侧眼瞧过去,她那哀求的眼神里怎么看都有幸灾乐祸的样子。
敬贵妃眉眼染笑,宠溺地看着她:“好好好,瞧你这样子。”招来内侍,“去,准备笔墨纸砚。”
江晚在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里,从容走上舞台。目光下移的一瞬间,她看清了坐在对面的人影,眼神霎时就亮了,如燃起的两簇火苗,争相跳跃。
坐在台下的那人,风姿卓越,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目光宠溺,正是萧瑾。
江晚移步走到案前,朝敬贵妃欠身行礼。敬贵妃目光温柔,说道:“开始吧。”
江晚右手执笔,开始作画,笔走龙蛇,净白的宣纸染上层层色彩,可根本看不出所以然,简首不堪入目,还不如三岁孩童的涂鸦。
萧珠玉鼻孔朝天初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出丑:“江晚姐姐这画的是何物啊?本公主见识太少,竟不知这画的是什么。”
坐在她身旁的江雪戴着面纱也遮不住嘴角的讥讽,满目讥笑地附和:“公主见谅,恐是妹妹第一次作画,手脚慌乱了些。”
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传遍众人的耳朵。曹灵韵闻言,青黑的脸色这才稍稍红润了些,挪了挪身,挺首腰板看着台上。
萧宸手中扇动的扇子也逐渐缓歇,目光暗沉,细看似乎还有己经预知结果而恍然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