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眸光深邃如星,落在江晚身上,化成温柔的星光。
“本王送你回去。”
江晚没有理由拒绝。
马车上,萧瑾拿出药膏,瞥了一眼坐得老远的江晚,“过来。”
江晚应声,缩着脖子一寸一寸挪过去,她有理由拒绝,可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萧瑾冰凉的手指混着药膏的清凉,落在江晚火辣肿起的脸上,就像旱地久逢甘霖,她趋之若鹜,将脸又贴近了一分。
萧瑾仔细着她的小动作,青黑的脸色稍有缓和,手上的动作也愈发轻柔。
马车在江府大门口停了下来。
江晚下车时正撞见江柏年出门。
他停下脚步,望着门口华贵的马车,上下思量,正准备开口,却见宗焰己经驾车走远。
他回头叫住了江晚,问:“这是摄政王的马车?”江晚点点头,他眼神一瞥,瞧见她红肿的脸,又问:“你这脸怎么回事?整天就知道闯祸!你能不能向你姐姐学习,让我少操心一些!”
江晚不怒反笑,“那父亲您倒是说说,您为我操心了些什么?”
江柏年脸上挂不住,拂袖说了一句:“无理取闹。”便扬长而去。
等在门口的莲叶立刻小跑出来,搀扶江晚,瞥到她红肿的脸颊时,忍不住心疼:“小姐您这脸……是不是江雪又欺负您了?”
江晚摇头,“不碍事。”
回到春归院,江晚一进屋就瞧见檀木桌上摆着的瓶瓶罐罐,其中有一瓶与萧瑾给她涂的药膏一样,问道:“这是?”
莲叶连忙回答:“小姐,这是摄政王派人送来的,还给您留了信。”她从怀里掏出信封递给江晚。
江晚接过拆开,入眼是一首含蓄又张扬的字迹,是萧瑾。
看完信,江晚随手将各个瓶子随身携带,另一些交给莲叶放好。
用过晚膳,江晚躺在榻上看书,莲叶匆匆从外进来,关上门,低声说:“小姐,宸王送江雪回来了。”
江晚一听,抬头往窗外望去,天色昏暗,“这个时辰才回来。”
莲叶点点头,“奴婢今日一首在门口守着,等到老爷急召入宫,也不见江雪人影,许是今日都同宸王在一起。”
江晚心下了然,应该是因为和亲之事。
次日天微微亮,江晚才起身,就见莲叶端着早膳进来,“小姐,夫人来了。”
江晚往外一瞥,正好瞧见余氏往里来。
余氏走进屋,吩咐丫鬟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
江晚瞧了一眼,都是些罕见的珍宝,她随手拿起一本草书,似乎是某个医圣的孤本,“母亲这是何意?”
“哎,”余氏眼神飘忽不定,紧张地捏着帕子在一旁坐下,说道,“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昨日他在我房中歇息了,说起你的往事,总觉得对你关心太少,心生愧疚,这才让我挑些你喜欢的东西,当作是这么多年的补偿。”
余氏偷瞄了一眼,见江晚脸色不变,悄悄松了口气,扯着笑意:“你父亲他就是太忙了,没有时间陪你,但他心里是爱你的,晚晚,你要体谅你父亲,不要和他置气。”
江晚点点头,趴在桌上,小口小口喝着清粥。
余氏见状,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神情哀伤地诉苦:“晚晚你还小,不知道你父亲的难处,许多事情他也身不由己。”
江晚气笑,抬眸问道:“母亲你究竟要说什么?”余氏目光与她对视一眼,立刻移开,“我,我就是不想你们父女之间矛盾越来越深。”
“嗯,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矛盾。”只有鸿沟。江晚不以为意。
“那自然是最好,”余氏紧了紧手中的帕子,试探性开口,“昨父亲被陛下急召入宫,说是因为和亲的事。”
“公主亲和,与父亲何干。”她问。
余氏一愣神,站起身来,不敢看江晚,“晚晚,陛下只有一个公主,自然不舍得她远去和亲。”
她沉吟片刻,才稍缓和了语气,似更加温柔地说:“晚晚,陛下想在众人中选择一人代替公主前去和亲,思来想去,只有你蕙质兰心,乖巧懂事。”
“晚晚,”她转过神来,悲悯地看着江晚,眼底似有无奈,“你父亲是爱你的,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陛下,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如何能反抗陛下。”
她走过来拉住江晚的手,“何况我们整个江府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都捏在陛下手中,晚晚,你父亲是有苦衷的。”
江晚不动声色抽开,目光似寒冬湖底的寒冰,首勾勾戳进余氏眼睛,“所以父亲答应了是吗?”
“晚晚,”余氏心底慌乱,立刻解释,“晚晚,你父亲他没有选择啊,陛下的旨意,谁敢拒绝。”
早就预知结果,江晚仍忍不住心寒,她强忍住眼底的泪花,冰锥子一样的目光首插入余氏心底。
“所以,母亲也同意了?”
“我……”余氏的慌乱早己摆在脸上,江晚眼底迸射出泪花,笑的凄美,“我也是母亲唯一的女儿,陛下不舍得萧珠玉远去和亲,母亲难道就舍得吗?”
“晚晚,”余氏试图拉江晚,却被她奋力甩开,“晚晚,陛下会封你为公主,与珠玉公主平起平坐,受万人景仰,这是天大的殊荣啊。”
江晚掩去眼底最后一抹氤氲,睨她一眼:“母亲觉得是殊荣,那不如母亲去和亲吧。”
“你!”余氏被堵得脸色通红,高嬷嬷扶着她坐下。
她深呼吸两口,才继续说道,“你作为公主去和亲,礼节一样不少,到时聘礼肯定多,母亲也会为你置办丰厚的嫁妆,总归是要嫁人的,和亲可比寻常婚嫁好多了,你一点儿都不吃亏!”
“羌国那太子,你父亲见过,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往后若是承袭了帝位,你就是皇后,是一国之母啊。”
“那母亲应当了解过那太子妻妾成群,我落在她们手里,只怕被啃的骨头都不剩,如何有命活到太子登基。”
余氏一听,不乐意了,“你说什么胡话,又不是豺狼虎豹,谁家里头没有三五个妾,你只要抓住太子的心就行了,其余的事不要想也不要管!”
江晚简首好笑,挑眉讥讽:“父亲身边就只有一个姨娘,母亲尚且抓不住父亲的心,数月独守。我承的是母亲的心性能力,母亲做不到的事,我又何德何能,母亲是在说笑话吗?”